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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山图》背后的秘密

 明远小筑 2017-12-18

千里江山图背后的秘密

前两天陪女儿看了一集最近大火的文博探索节目《国家宝藏》,女儿对其中的《千里江山图》大感兴趣。08年这幅画出现在背景奥运会开幕式上的时候,她还小。如今作为中华文化铁粉的她,第一次见到这幅气势磅礴,独具一格的青绿山水巨作,那种震撼,惊喜与自豪,真是难以言表。

气势磅礴的惊世巨作

《千里江山图》传为北宋王希孟所作,据说其与宋徽宗之间也有一段神奇的传说。

《千里江山图》长1191.5厘米,宽51.5厘米,据说用整绢一匹,尺幅大小几乎是《清明上河图》的两倍。

《千里江山图》以珍贵的矿物颜料绘制而成,据说千年璀璨,永不褪色,象征江山永固。

《千里江山图》以长卷的方式描绘了作者心中完美的江山图景。群山连绵,层峦叠嶂。江河浩渺,一碧万顷。其间错落亭台楼阁,林舍市集,舟楫桥梁,水磨长堤,潜鱼飞鸟,流溪挂泉,渔人张网,行旅呼渡等等诸多景物,描绘精致细腻,意态生动传神。纵览全局,则觉雄浑壮阔,意境高远。细观局部,又觉栩栩如生,如临其境,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千里江山图》都当得起惊世巨作,传世珍品的美誉。

与众不同的青绿山水

女儿问我为什么《千里江山图》和我们现在常见的水墨山水画不一样?我说是时代和审美断层的结果。

从中国山水画的历史看,先有设色,后有水墨。其中,设色又分重彩和淡彩。《千里江山图》应算工笔重彩一类。因在这类山水画中多用矿物质石青、石绿为主色表现山川林壑,所以又称青绿山水。

其实自远古到战国,自两汉至隋唐,我国各种壁画和人物画多用重彩来表现。而第一幅以完整而独立的山水为表现内容的青绿山水画,据说是隋朝展子虔的《游春图》,开青绿山水之发端,对后世影响极为深远。

到了唐朝,李思训、李昭道父子又把青绿山水推上了一个高峰。《唐朝名画录》称李思训为“国朝山水第一”,赞颂的就是其在青绿山水上的突出贡献。此时,青绿山水发展到一个承前启后的阶段。

以下分别为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和李昭道的《春山行旅图》。

此后,以王维为代表的水墨山水派日渐兴起,主张水墨构型,少施或不施粉黛。王维也因此被视为中国文人画的鼻祖,奠定了后世水墨山水画的基础和审美标准。

到了宋朝,水墨山水派日渐登上主要舞台。而青绿山水的巅峰之作《千里江山图》正诞生于不同思潮激烈交锋的微妙时刻。

然而《千里江山图》的艺术成就并没有挽救青绿山水派总体上的颓势,此后受文人画思潮的影响,水墨山水渐成主流。如米芾的“米点山水”,黄公望的“水墨居上”都把“纯靠墨笔胜”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种审美取向一直延续到清末,成为文人画审美的唯一标准。而中国山水画的风格也渐由写实转向写意,在绘画的技法上也更趋于书法化。

青绿山水的创作难度很大

青绿山水画的作画步骤一般分为起稿、落墨、罩色、上色、复色、固色。通常情况下,多以炭笔或淡墨起稿,安排山水布局;再用墨线勾勒,区分山势阴阳;再以赭石罩染,突出对比;然后以石绿石青等颜料上色,突出层次和立体感;再根据艺术创作的需要,反复上色渲染。所以,才有一幅《千里江山图》画了五遍这样的说法。而绘画过程中所用的颜料均来自于孔雀石、绿松石、蓝钼矿等优质矿石和阿胶等上等药材,经过复杂的加工筛选,颇费时间与精力。实际上除了起稿之外,其他环节都是反复进行的,以《千里江山图》这样的篇幅来看,其工作量之巨大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其中任何一笔的疏失都有可能造成前功尽弃的后果,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恐怕也只有十八岁的王希孟才有这样年轻人所特有的饱满热情和孜孜以求的精神,才能完成这样震惊世人的鸿篇巨作。

中国山水画的独特透视法

女儿读过《西方艺术史》,她说西方的绘画跟照片很像,而中国画好像是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我说这个其实是透视法的问题。尽管也有人不承认中国画有透视法,但一般认为中国山水画采用的是散点透视。

所谓散点透视是与西方绘画的焦点透视相对而言的,具体体现在《千里江山图》中,作者把主题分成六段,各段相对独立,又相互关联,以长桥或流水巧妙地连成一体,实现了“景随步移”的艺术效果。在构图上,以“平远”为主,“高远”,“深远”穿插其中,使画面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其实,我自己更愿意把所谓“散点透视”称作“上帝视角”,这样似乎更能诠释中国山水画“意由心生”的创作本质。

《千里江山图》背后的秘密

蔡京的题跋?

这幅作品本身并无作者款识,关于王希孟和《千里江山图》的所有传说只存在于蔡京的题跋里。蔡京这样写道:“政和三年闰四月八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岁,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

题跋后面竟然没有官职、名字以及年月日。其次这个题跋也跟蔡京留存至今的所有题跋风格大相径庭,完全没有长篇大论阿谀奉承皇帝的套话,而是精炼客观,简直换了个人一样。再看题跋行间与左右留白比例,这个题跋即便是真的,也一定被裁剪过了。

李溥光的笔误?

再来看看元代著名书法家李溥光所作题跋:

予自志学之岁,获睹此卷,迄今已近百过。其功夫巧密处,心目尚有不能周遍者,所谓一回拈出一回新也。又其设色鲜明,布置宏远,使王晋卿、赵千里见之,亦当短气。在古今丹青小景中,自可独步千载,殆众星之孤月耳。具眼知音之士,必以予言为不妄云。

这一次总算有了题跋人的名号、年月。可是偏偏对作者和画作名称只字未提。不仅如此,李溥光还把这幅画称为“丹青小景”,这个定义放在近十二米的巨幅长卷上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王希孟与《千里江山图》的尴尬命名

故事讲到这里,我们只知道蔡京的题跋里提到的那个天才少年叫“希孟”,其他一概无从考证。

事实上,王希孟其人没有出现在任何一部宋代史料之中,也没有出现在元代任何记载之中。这似乎与我们所听到的传奇故事并不相符,甚至在宋元明三代任何官方或民间的记载中也未见《千里江山图》如此巨幅画作的任何只言片语,这一点在当时的文人圈子里尤其不合常理。

直到明末清初,著名的古董商人梁清标给这幅画加上了标签,宋荦写了《论画绝句》,才算给“希孟”和“设色山水一卷”分别起了完整的名字。

宋荦的诗是这样写的:宣和供奉王希孟 ,天子亲传笔法精。进得一图身便死 ,空教肠断太师京。

之后,这幅画被献给乾隆。乾隆照例在卷首涂鸦一首:千里江山望无垠,元气淋漓运以神。北宋院诚鲜二本,三唐法总弗多皴。可惊当世王和赵,已评一堂君若臣。喝不自思作人者,尔时调鼎作何人。丙午新正月御题。

紧接着,清廷内府所编撰的《石渠宝笈》便题作: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定为上等。

至此,“王希孟”和《千里江山图》的名字总算等到了官方认证。可是距离北宋六百多年的梁清标和宋荦又是怎么知道蔡京笔下的“希孟”姓王,这幅青绿山水的鸿篇巨制叫《千里江山图》呢?

我只看重艺术价值

《千里江山图》自面世以来,就存在种种争议。有人假托野史证真,有人对照题跋证伪。然而,在我看来这一切都不重要。我管他是宋代的王希孟,还是明末清初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画家;我管它叫什么“千里江山图”还是“我们去郊游”,我只看重它的艺术价值。就青绿山水领域来说,这幅画的确已经达到旷古未有的艺术巅峰,难道这还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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