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健：倡导学生自主管理的意义是还学生以尊严（下）

张福涛lu70kpm9 2018-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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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健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学术委员，北京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北大附中前校长，“小而美”种子学校指导专家

（本文根据康健老师在“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成长计划”第五期培训中的讲课内容整理而成，分为上下篇，此为下篇，上篇链接）

乡村学校建设成未来中国最美丽的学校，拥有独特的优势，包括自然资源、规模小、国家政策、创新空间等。这个过程，需要乡村学校通过民主形式来推动制度、组织、课程等不同层面的管理，让学生真正参与到管理中，成为管理的主体。教育发展的目标是让学生健康、文明、有尊严的生活，让学生自主参与到学校管理，成为学校教育的主人。学生参与学校管理是现代学校制度的根本标志，是评价一所学校的核心指标，也是学校创新的原动力和主力军。

学校的自主管理包括制度层面、组织层面、关系层面、文化层面、生活层面，甚至观念层面。本文从不同层面阐释学校自主管理途径以及村小发展的前景。

参与制度管理

制度管理是学生自主参与最重要的方面。我在北大附中做校长的时候，当时学校的监考始终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我们要动员很多老师，建立很多制度，做出很多规定，要贴在墙上，要提前做考前教育。这件事当时让我觉得很不理解，我说本来我们的学生都是享受自觉和有尊严的生活的人，他们完全不需要用这样的制度来对待他们，所以我们就尝试着跟学生商量，我们做无人监考制度。这个教室里凡是来参加考试的人，就是自愿做无人监考，就是这教室里没有任何规定，没有任何人监考，学生自愿进入这个教室。结果发现进入教室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是有尊严的人，我们不需要别人来监督，当然我说的意义就是说，当我们尊重学生的时候会得到另外一个结果。

参与组织管理

组织层面的参与，各个学校其实是有很多资源，包括共青团、少先队、学生会、学生代表大会、学生社团等。我在学校里曾经就执行了校长助理制度，我们聘请学生作为学校的校长助理来协助校长从事日常工作，包括接待外宾、接听电话、回答问题。很多学生在享受了这样一个校长助理、教师助理或者一些职能干部助理工作以后，得到了很大的锻炼，而且参与到学校管理。

我们鼓励学生出版自己的刊物。比如我在北大附中时，孩子们办了一个刊物《偷听北大附中》。当时他们说用“偷听北大附中”这个词的时候，很多人就跟我说，校长什么叫偷听北大附中？这好吗？其实他们的本意是说，我们要知道北大附中的他们的心声是什么样的，他们的理念是什么样的。我们要用心去听，从一个学生的角度来看待附中，而且他们设了一个专栏，当时就叫做《我问小康答》。小康指的是我，那时候虽然我是校长，但是他们还是很亲切，就称我小康。这个刊物后来在学校里有很好的影响。

让学生参与自主管理

学生自主管理最基本、最核心的一个任务，就是他们首先能够制定自己的学习计划、个性成长计划，因为我们现在很多计划都是被人规定的，说我要把你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很少孩子说我将来要怎么样，我自己要怎么学习，我自己要怎么样去成长。所以我们在这个方面，我们可以有很多的民主管理的新形式。我们小规模学校有限的资源，怎么做到更公平地分享，我们学校管理当中，怎么样更多的有民主的参与。

让学生参与课程管理，敢于在我们的课表上开天窗，我们所有的学校课堂从作息时间表到课表这两张对学校是一个严格的规范，我们的课表、作息时间表有没有留白，有没有空间？其实是没有，我们基本上是一种封闭状态。当你把时间表排的满满的，当你把课表每一个空排满之后，孩子只能按照指定的路线走。我们可以尝试，比如说我们一周的课表里可以有两节课的留白，就是这两节课是豆腐块是开天窗的。

当然这种开天窗的方式需要教师的引导，我们的孩子真的不知道自由以后会怎么样，所以很多人担心，不光是我们担心，其实国外的很多同行也很担心。我去伊顿公学的时候，伊顿公学校长就说如果给你学校的学生半天自由的话，他们会怎么样？这个校长观点就说，如果一个人懂得自由，懂得自由的价值，会利用自由时间的观念，则这个人才是有尊严的人，如果给你自由，你就懒惰了；如果给你自由你就不务正业了，甚至这校长会说，如果这些孩子给他自由，他就去玩手机，玩电脑、玩游戏了，他们未来会怎么样？

我们学校里也有一些传统，比如自习、自由时间、自由活动时间其实也有，但是那时候我们往往说是自由，实际上是被老师或者被其它课侵占了，我们学校要立一个法就是自由时间不得被任意侵占，因为这是对学生权利的尊重。比如我曾经建议过项目制的一种自由时间，就这个时间所有的学生或者小组或者是群体都可以申报说这两天的时间我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个人可以，小组也可以，班级也可以，但是只要他们有想法就允许，那么这可以看作是一种引导，就是我们叫项目制。

另外，我们现在这套课程标准，其实对农村孩子是非常不利的，我们用同样的时间，我们用同样的成本，但是我们没有得到城市同样的结果，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孩子未来在哪里？我有时候去家访，那些孩子对于家乡的植物、动物、生活，他们了如指掌，他会非常热爱自己家乡，而且他们对于生产、生活、种田、种稻、养殖，孩子们耳濡目染，有很多比我们老师知道的多，但是都没有用。

我们可以让孩子们节约更多的时间和空间，让他们去做他们自己喜欢的事。我们可以用更少的时间来完成所谓的小学、初中的学业，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选择他们可能发展的空间，给他们更多的机会。

民主管理形式

圆桌会议我们面对的小规模学校，他们都是低龄的，所以这些学生在参与学校管理的时候，我们是要把它当做工作还是当做教育，我们不认为学生参与学校的管理就是要解决学校的各种问题。我们在小学低年级，尝试让孩子们讨论他们身边发生的事情。比如说有的学生违背纪律，有的学生上课没有听从老师教诲，我们就会有一个圆桌课堂、圆桌会议，孩子们坐在一起混在草地上或者圆桌围成一圈，大家来议论这件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我们应该怎么样来对待，老师的处理是不是合理等等。

孩子们有本能的一种善良，他们会对一些是非有自己的看法，他们会对这种不一致的意见有争论，其实这就是我们成人社会所谓的民主生活，就是我们所说的民主管理，民主参与，他们是在用一种本能的童心的方式来参与到这些事，但是和我们大人的生活其实很相似，而且也就是我们未来生活的途径。他们在这种学校里讨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社会应该更民主，大家有更多的表达机会，当遇到不同意见的时候，大家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当有分歧的时候，我们怎么样来选择少数服从多数。甚至有的学生还有用石头剪子布，甚至用抓阄的办法，大家也许听起来觉得这是教育吗？我个人认为这就是教育，孩子们在用不同的民主方式来解决分歧。我们在一些办学的经验当中看到孩子们圆桌会议，圆桌课堂，讨论每天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讨论得非常热烈，非常可爱，孩子们会有非常多的见解。更重要的事情他们学会了如何参与学校的管理，如何发表意见。

自主管理前景

乡村学校管理改革有着城市没有的条件和优势，包括：自然资源、小规模、创新空间、国家政策等。我一直认为未来中国最美丽的学校就出现在偏远的农村，但是我们乡村的学校必须重新建立一套现在的学校教育制度，其中最核心的就是学生自主参与。我们这些小的学校要解放思想，不能跟着别人走，跟着别人走，永远落后。我们自己千万不要丢了我们小的资本，小的优势，未来的学校的方向就是小而美，这是未来世界教育或者中国教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