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杰,大冶市刘仁八镇岩山村人,1971年11月出生,大专学历,现就职于《东楚晚报》。平时多半奔波在采访路上,以本职工作为重,闲暇时偶有所感,涂鸦几句,释放心情,拾遗年少梦想。 腌酸菜 居家半日,妻叫我帮忙打下手,腌制一坛酸菜。冬春时节,我家一般都备有几坛子诸如腌萝卜、腌辣椒之类的酸菜,或是自己食用,或是送点亲戚。 妻安排我的任务是:把一片片切好的辣椒倒入水池中的大胶盆,放上大半盆水,搅动,揉搓,把辣椒瓣里的菜籽冲洗干净,然后把辣椒分几批装回篮子,上下抖动,再次倒回水中清洗过滤。 妻在厨房屋角翻出一个土窑菜坛,坛子许久没用,沿口和坛壁布满了灰尘与蛛丝。坛子沉甸甸的,挺起的大肚子像个孕妇,妻搬起它来显得有些吃力。我以为坛子里装满了东西,其实什么也没有,除了经久的灰尘、空气和沉积成团的黑暗。 妻开始舀水清洗陈旧的菜坛。晚霞的余晖涂抹在妻脸上,给忙碌中的女人增添几许劳动的美丽。岁月是个慢条斯理的化妆师,它用十几年的时间,把妻原本水灵灵的眼睛慢慢勾画上些许浮肿与苍老,眼梢勾勒出几条浅显的皱纹来,于是灰蒙着眼神,少了许多昔日的灵性流动。 放了半坛子清水,妻拿起一块抹布,深入坛子里面擦洗着内壁。“哗哗”的搅动声,感觉不是水在旋转,也不是灰尘与黑暗在互相撞击,而是沉淀已久的时光,被妻的手翻新着、梳理着。妻原本白皙的手,瞬间就变成黝黑色,肌肤上粘贴着油腻的水泡和脓状的积尘。我惊叹这坛子是否有着传奇的功效,躺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居然能够容纳如此繁多的污垢。这哪是清洗坛子?这分明是在清洗蒙尘的时间和沉积的空间呀! 把坛子的污水倒干净,再放入半坛清水,妻示意我舀水清洗她的手臂,然后继续擦洗着坛子的内壁和沿口。无须言语的表达,我们都读懂彼此的意思。结婚以前,妻爱笑爱闹,性格刚烈。十几年生活的磨砺,妻越来越习惯着言语上的沉默、行动上的无声。 羼水,搅拌,倒出,再羼水,重复几次后,妻从房里找出一条洁白的毛巾,擦干坛壁的水分和渣滓,在阳光下检验着毛巾的干净程度,直到确信无尘埃为止。妻的细心让我不得不承认:人只要有耐心,就是时间上的污点,都可以清洗干净。 接下来,妻让我把辣椒和大蒜往坛子里塞,她用棒槌挤压辣椒的均匀度和密封度,辣椒被填到一定的层次就加上定量的食盐和矾。坛子装满后,灌上薄薄的水,在外沿放上适当的水,封上坛盖,一坛酸菜的制作算是完毕。 坛子被重新抬回到屋角,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挺着大肚子,沉甸甸的,灰尘与污垢虽然被清洗出来,但却加入了水、辣椒、食盐等实质性的东西,所以重量并没有什么改变。时间再一次被妻子的手请回坛子里,只是它将和水一起发生作用,褪除辣椒鲜嫩的外表和火爆的辣性,使它的脾性更加温和,口感更加柔软,存放的时间更加坚实绵长。 完成工作的妻子舒了一口气,用手理了一下垂掉在额前的头发,笑了。这时候我看着妻,突然有着一种联想,我也莞尔一笑,用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换来她回头嗔我一声:笑什么呢,傻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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