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羊说红楼梦（下）

万古奇作谈，唯这顽石历幻；说不完儿女情长，道不尽温柔富贵乡；薛公玉叶，多晓世故妙藏；雁娟不离，潇湘独伤；美娥对蔷，鸣凤朝阳；只爱楚云，唯赏菱香；独存虚名，留之空枉，不如这棋儿继继情殇；三春不长佛依傍，怎比这，暗房黄花，嫁得如意郎！

---高中时代涂鸦《红楼梦》对联下联

接续前天的文章，我们谈第二个问题，是关于高鹗续书的问题。二十多年前，电视剧《红楼梦》中就仅仅显示：原著：曹雪芹。只字不提高鹗，据称是周汝昌老先生的主意。的确，电视剧基本上抛弃了高鹗续的后四十回，而是按照周老的意思，另编出了最后六集，结果遭到了一片骂声。而近年来，因“揭秘”《红楼梦》而走红的刘心武先生更是主张把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分开，认为研究《红楼梦》只研究前八十回，也就是说拒不承认高鹗的著作权，更有甚者，把高鹗续写《红楼梦》说成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并推及和和珅有某种联系。这些名家有一个普遍的倾向：极度贬低高鹗，甚至根本不承认高鹗。致使现在很多人产生误解，好像高鹗一钱不值。这实在是冤枉！

羊羊个人认为，高鹗的地位迫待提高，理由有三：第一，曹雪芹和高鹗是两个人，既然是两个人，他们的思想观念，审美情趣就不可能完全一致，应该允许有差异体现在作品中，而不应该苛求一模一样，况且高鹗对人物的处理基本恰当，并没有失真和走形，主要人物大都是以悲剧结局，与前书的意思基本合拍，而且颇多精彩之处。第二，也是很显而易见的一点，假如真如红学家们所说，高鹗续的那么“惨不忍睹”的话，为什么两百余年来，只有高鹗本大行于世，要知道，《红楼梦》的续书不止这一种，而是多达一百余十种，从清朝到民国再到当代。再翻翻各家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绝大部分都标着“曹雪芹  高鹗著”。对于一部文学作品抑或是一位作家其价值的大小、地位的高低，羊羊以为更多的应该取决于读者。不管你名家如何贬低，老百姓喜欢，读者爱看，足矣。读者的普遍认同，比任何高调的评论都强。《平凡的世界》也是一个类似的例子，主流文学评论界对它的评价并不很高，但是民间却无比热闹。时间是最好的证明，经得起历史考验的才是经典。高鹗确实做到了，事实胜于雄辩。第三，某些红学家别有用心，这一点属于我的臆测。不知道大家留意了没有，很多的红学家把目光投向了曹雪芹未完成的八十回以后，你一个推理，他一个猜测，不长时间就弄出一个理论来，比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红楼解梦》，比如刘心武先生的“揭秘红楼梦”，这些说法大家似乎也不好否定，因为曹雪芹没有给出答案。八十回以后的空白，可以任意填充，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就可以了，这给无数的红学家提供了饭碗。在这片土地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收获颇丰。而要在这片土地上耕作的舒服，就要办一件事，那就是把高鹗影响减弱、清除让读者不再受高鹗续书的牵绊。只有读者不再信任高鹗，这些红学家们的理论才会有人去听，去信奉。谁让高鹗你这个混小子把《红楼梦》后面的故事落实了呢？而且续的那么好，让我们从你身上挖到更多的东西，不骂你骂谁！

其实“崇曹贬高”的思想倾向由来已久，早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这种思想开始兴起，到80年代发展到巅峰，80年代央视版的电视剧红楼梦深受其影响，直到80年代后期才开始对这种倾向集中批评。1991年从纪念程甲本刊行200周年开始，才对程甲本进行重新认识，这以后“崇曹贬高”影响逐渐衰微，而现在刘心武的观点不过说明这种思想又沉渣泛起，不足采。严格意义上讲，像周汝昌、刘心武等人，研究的不是红学，有人戏称周汝昌老先生走的是“红外线”。这批专家的研究范围已经不在小说之内，而是走进了曹雪芹家族的兴衰和清廷历史，冠之以“曹学”更加恰当。

著名红学家愈平伯先生曾在1923年发表的《红楼梦辨》中对后四十回有较为严厉的批判，但是当1990年愈平伯先生将要去世时用颤抖的手写下了下面的话：“胡适、愈平伯是腰斩《红楼梦》的，有罪。程伟元、高鹗是保全《红楼梦》的，有功。大是大非！”“千秋功罪，难于辞达”，能抛却一己之私，难能可贵。

我们总是以高鹗的续作不符合曹雪芹的愿意为理由，来否定高鹗续作的价值。那么请问曹雪芹的原意是什么？有谁知道？你凭什么说“落得片茫茫大地真干净”就是结局要死的一个人也不剩？我们所谓的“曹雪芹的原意”不也是今人通过只言片语想象推理出来的吗？这又怎么能保证就是曹雪芹的原意呢？先出为佳，曹优高劣，这是我们头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所以高鹗续书的价值就低，处处说原作比续作优。后出的书并非都是差的，比如金圣叹本的《水浒传》，吴承恩本的《西游记》，张竹坡本的《金瓶梅》，毛氏本的《三国演义》等等，都是后出者胜于先出者，正所谓“焉知来者不如今”。而且，我们为什么要要求高鹗必须对曹雪芹亦步亦趋，而不能有自己的创新呢？还有一点，我们根据什么保证曹雪芹能写好这部鸿篇巨制的结局呢？开头中间写的很好，结局却是败笔，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例如果戈理的《死魂灵》，谁能保证曹雪芹不会成为第二个果戈里？也许高鹗完成了曹雪芹未能完成的任务。所以，羊羊以为，高鹗穷尽自己的精力，让《红楼梦》这部巨著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功莫大焉，而背上骂名，实在是有些冤枉。高鹗的续书应当而且理所应当获得人们的承认和重视。当然，这也是我的一孔之见。高鹗千秋功罪，还要由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