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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6岁习武，是从少林拳开始启蒙的。传统意义上的少林拳是短打拳，讲究滚出滚入。电影《少林寺》里说过宗道臣的故事，他看见大殿里壁画上武僧比武的图像，悟出了自己的一套东西，回日本创立了日本少林拳。那个壁画里画的就是典型的少林短打滚出滚入，是非常正宗的东西。少林寺历史上有过多次对全国武术的结集，因此都统称为少林拳，但传统少林拳只有贴身短打滚出滚入的才是，其它都是外来拳种依附的。 当年我练少林拳是很辛苦的。那个岁数筋骨已经长得差不多了，要重新抻筋拔骨，横叉竖叉，都是硬拉开的。腿疼了一个月，等到不疼了筋也开了，最后练到可以把脚放到脑后。还有一个最苦的就是蹲马步。传统意义上的少林马步是四平马，主要是练裆下的两条大筋，而不是练肌肉。我是从一分钟开始蹲起，大约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突破五分钟，等到了8分钟腿就不知道疼了，再往后就一路坦途。最后我蹲到30分钟，再没往下用功。我这人喜欢研究，可一旦发现这东西不过如此，就没了兴趣。后来我练形意拳，都说站三体式如何如何，我就站到了30分钟，也不过如此，也就放弃了。真功夫不是从这里头来的。蹲马步非常艰苦，两腿疼的不可自持，就得咬牙挺住。浑身先出大汗，然后大汗出尽出黏汗，最后无汗可出。胸口、大臂内侧、大腿内侧都会出现红色斑点，凡是练出来的才会知道。到过了疼痛关，心能逐渐入静，功夫就长起来了。到这个阶段体质的进步就突飞猛进。我自小瘦弱，到后来体力精力充沛，春天刨树坑学校规定两人一个，我是一人两个，大镐抡得像风车一样。 少林拳的一个特点，是一个程度一套拳，每套拳都配合着有软硬气功。那时受益最大的是金刚罗汉功。头一个月练过，浑身除了头面部外，顺着经络穴位起大红疙瘩，一个月后才消褪。我是先天不足的体质，虚火旺，从小流鼻血，没有医院治得好。结果练罗汉功几个月后，流鼻血的毛病彻底治好了，后来想想是把虚火都排出去了，身体里阴阳和谐。然后就开始练朱砂掌和铁砂掌。朱砂掌其实是少林易筋经的一个衍化，对身体好处特别大，初步成就了身体里会出暗劲。铁砂掌也不是硬打硬摔的，其实是柔练，还配有洗手药，这些都特别重要。练了一年之后，冬天家里生炉子，劈木头就不用斧头了，我都是用手掌招呼。曾经有个又高又壮的同学和我开玩笑，我用小天星轻轻点了他肋部一下，结果差点出事。教室门前有个板棚子，普通人用脚都踹不动，我就在上头练掌，被我打得全是坑。 练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功夫还可以了，但是出现一个问题，打不了人。和明白人动手，沾不上人家身，胳臂腿功夫硬撂不到人家身上。后来我看《拳意述真》，里头有几个老前辈最早练外家的，也是遇到我这样的情况，遇见内家高手人家随时变化，而自己这边就没这个，于是都改了去练内家拳。但是我没有这个运气，虽然天津练内家拳的人多，但我一直瞧不上他们那个练法，于是就去练拳击散打。练上拳击散打，和少林拳的体系基本上格格不入，等于重新开始学一套东西。由于练的硬，不断上量，身体关节损伤就不断出现，也没什么解决办法，我自己就又思考，这个也不是最好的，于是又回头到传统武术里寻找新的方向。 现在回头看看，我开始练武的八十年代中期，正式武术开始中兴的时候，虽然官面上还是套路，但民间武术还有很多真东西，特别是练法上的，但是在用法上就有很大的残缺了。首先教你的师傅自己也都不怎么打，师爷辈的岁数大了也不可能带着你打，传授打法主要是讲手，其实只能是通通拳理，与真正意义的实战差距甚大。现在的这些大师，基本上都是那个年代这么学出来的，所以指望这些人实战能力有多强，其实是不现实的。另外一个角度，局部的功夫其实在实战上讲意义并不大，比如你能一掌碎十块砖，但砖是静止的，可人是随时活动的，孙存周讲过：你力气再大，打不上我的身也是枉然。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迷信硬功之类的，其实硬功只是技击要素之一而不是全部。身法手法上没有，挨不上人家就没用，有一两个照面人家看出你的短处，几个重拳重腿就玩完了。如今那些上搏击擂台挑战最后被轻易KO的，几乎都是从这里没明白。 真正的实战技击，要么从街斗野战上来，要么从擂台竞技上来，除了这两个几乎就没有其它的途径了。过去是老师、师兄弟互相带，如今没这个条件，大多数老师自己都不会打，怎么可能教出来的徒弟能打？所以很多练传武的都去加练拳击散打之类的，也无可厚非，但使出来确实不是传武的东西。我大约是对传武有着一种痴迷，并不因为一时一地的得失就对传武失去信心，所以一直在寻找真正能打的武术功夫，直到我看到了孙禄堂的书，然后见识了唐山孙氏拳，直到遇见李贵江老师，才算是劈破旁门见一轮明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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