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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新观察 石广田 | 木锨轻盈

 老鄧子 2019-03-27
木锨轻盈

      

  一把木锨,初夏扬麦子、油菜,中秋扬豆子、谷子,每一场庄稼,都离不开它。木锨通身都是木头,握在手里,轻盈,灵便。借风扬场,弯腰、挺身,双手起起落落上万回,几千斤粮食扬出来,不知比铁锨要省多少力气。 

  铁锨可以挖土刨坑,木锨却不能,它只能扬场。在打麦场上,就算不小心锨头碰到了地面,木锨也不会铲起一层土,混到粮食里掺了杂质。铁锨沉重,锋利,用它扬场,行家也保不准不会刮起地皮,得多操好些心。更不要说,赶上好风的夜里趁着月色扬场,黑灯瞎火还是木锨得心应手。       

  父亲曾说:“扬场啊,会扬一条线,不会扬一大片。”这句口诀,说起来容易,干好却很难。行家双手端稳木锨,铲起带着麦糠的麦粒,迎着风高高扬上天空,形成一道垂直的幕墙,等它们落下来,麦粒就在地面上堆成一条直线,轻飘飘的麦糠落在下风口,与麦粒分离开。生手扬场,麦糠和麦粒在天空中散成一个平面,落下来就是一大片,上风的麦糠落在下风的麦粒上,得好几遍才能扬好,多费很多力气。要是扬谷子,谷糠与谷粒重量差不多,生手费再大力气也是白搭,麻子搅黑豆般难以分开。       

  木锨轻巧,泡桐板或五合板做成的锨头,却容易变形开裂。农忙刚过,人们就赶紧把木锨收到屋子里,怕被雨淋着。倒不是木锨比铁锨金贵,一户人家可能会有几把铁锨,木锨却只有一把,没得替换。记得小时候我们到打麦场玩耍,大人们盯得最紧的除了排杈就是木锨,扫帚、耙子可以随便玩,这两样农具却不能碰。远远地看见我们,爷爷就会高声吆喝着警告:“弄坏了木锨,你们等着吃土吧!”       

  木锨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也有自己的“文化”。“老鼠拉木锨——大头儿在后面”“庄稼汉扛木锨——扬长(场)而去”“蛤蟆爬木锨——扬(洋)上天”……这些与木锨联系起来的歇后语,俏皮生动惹人发笑,应该是某个干累了活儿的机灵人,触景生情的杰作吧。从收割机开进庄稼地那天起,打麦场就开始慢慢消失,木锨也失去自己的舞台,远离了人们的生活。偶尔,在农家饭馆见到被当做装饰品的木锨,我都要顺手抄起,模仿着当年父亲的样子试着扬场。在笨拙的动作引来的阵阵笑声里,我的心头却会升起莫名的忧伤。       

  今年春天下了一场大雪,在村子里看见几个小孩子在堆雪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把木锨,上下翻飞地舞动,明显比别人干得快。望着雪地里轻盈的木锨,儿时打麦场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闪过,禁不住为它的命运担心:过了这个春天,这把木锨应该就坏掉了吧。

石广田,笔名黄池春田,男,汉族,1973年出生,河南省封丘县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封丘县委组织部。诗文散见《光明日报》《新华每日电讯》《人民日报》《农民日报》《杂文选刊》《星星》《读者》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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