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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 我们班的那些兵(一)

 泰山勇士 2019-06-17

胡埠怀

一、大个子刘克松

在部队,有句话说的是最难当的官是班长,这话一点不假。东西南北兵,各有各的腔,各有各的性格秉性,拢在一堆,天天吃饭一个锅,睡觉一个炕,生活工作训练都必须一根绳一条心。班长当好了,大家心齐力齐;当不好了,各有各的小肚鸡肠,成天价争争吵吵,无事生非。战争年代,冲锋时你班长必须冲在最前面,撤退时你班长必须在最后。所以说班长是最小的官,也是最难当的官。今日无事,抽空聊聊我们班的那些事和我们班的那些兵。

刘克松,河南籍战士,1975年的兵,五大三粗,团篮球队员,个高,站队排班里头名,紧挨我的后面。这个兵不是很精,篮球打得一般般,工作也一般般。咱们是铁道兵里的机械兵,开机械的,大吊车,履带吊。那玩意儿不好弄,前行后行,左转右旋,放杆拉杆,左摆臂右摆臂,下钩起钩,名堂多啊。刘克松坐上操作台就蒙,带他的老兵着急,三遍五遍他还在那蒙圈,老兵免不了对他吼上几句:“刚才不是说了两遍,怎么又忘啦,你猪脑子啊”?这下可好,刘克松不干了,扔下操纵杆直接回连队。

尊重老兵,努力学习技术理所当然,动不动撂挑子那还了得。开班务会,我好好地批评了刘克松一顿,绝不可以让这种和工作呕气的行为在班里泛滥。

得了,昨晚一个班务会,今晨刘克松不起床了,成病号了,真叫气人。考虑再三,我还是让班副给他报了病号,通知炊事班给做了份病号饭。我对面铺是位69年入伍的老班长,瞧在眼里,心里特不舒服,对我说:“他装病不起,你还真给他报病号?管他呢,爱起不起,爱吃不吃”。我嘿嘿一笑,说到底是一个班的弟兄。开饭时,我亲手将面条端到刘克松的床边。他起来端过热腾腾的面条时,面颊明显泛出红色。下午,刘克松就去了工地,但倔犟的他一直对我不答不理,也不肯叫我一声班长。

几天以后是八一建军节,轮到我们连战备值班。战备值班就是全连打好背包,不允许请假外出,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上午十点,突然一阵紧急集合的哨子在操场响起,嘟嘟嘟嘟,嘟嘟嘟嘟,这哨声又短又响,听得人心惊肉跳。连长挎着枪,站在操场中央,顶着嗓门吼叫:全副武装,紧急集合。穿军装、戴军帽、背背包、挎水壶,子弹袋还有枪七七八八全部套好弄齐,赶紧往操场上跑吧。就一分多钟吧,全连集合完毕,百多号背包扛枪的兵威威武武齐刷刷列队大太阳底下。连长不等值日排长列队报告,直接走到队伍前面,就说了一句话:“紧急任务,团首长命令我们二十分钟内跑到团部,向右转,跑步走”。

我的个妈呀,6月骄阳似火啊,别说背二十多斤行装,还穿戴那么整齐,就是空着手在这炎炎烈日下跑那也够呛啊。出连队营房,上公路,那就跑吧。刚跑一两分钟,就觉得有人在拿我横在背包上的冲锋枪。侧回头一看,是刘克松。他个儿高,拿我的枪不用费劲。气喘嘘嘘的我嘴中蹦出两个字:不用。刘克松比我多说了两字:班长,我来。这一声班长,叫得我当时泪都要下来了。

那次紧急集合,其实是团参谋长抽查我们机械连的作战反应能力。还好,我们全连你帮我,我帮你,没一个掉队,提前两分钟全部赶到。

这以后刘克松和我关系恢复正常,说心里话,那天不是他帮我扛过去那支冲锋枪,一下从我肩头上减轻了七八斤重的负荷,还真难说我会累成啥样。

退伍后就没有了刘克松的消息,这几年网络信息发达了,几十年不见的战友多有了联系。我们机械连还建立了一个微信群,我极力打听全班每个战友的消息,可始终没见刘克松进入战友圈子。前年战友们在厦门聚会,偶遇一位隔壁连队的75年河南兵,我赶紧打探刘克松的情况。那位战友告诉我,刘克松回老家后为生活打拼,很吃苦很能干,混得还行,自己还买了辆小卡车跑运输。可是天不如愿,撞车了……,刘克松是九几年走的,至今已二三十年了。按咱们老祖宗的说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估摸着大个子刘克松也已又是一条大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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