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时常安住在觉知里。 紫漫心理 心理治疗的过程中,我常常问来访者: 你,还在不在这里? 孩子是父母的镜子 此时此刻,一分一秒 一沙一漏,滴滴答答,或紧或慢 像晨曦里划过心尖剔透的水晶 像水晶星星点点的涟漪 曾经茫茫人海 来来往往的也不过是流动的影 …… 当我们去想: 什么是此时此刻? 发生了什么? 感受到什么? …… 那便已不是此时此刻,我们已经陷入头脑的想法。 所谓桥流水不流,人们总要去尽力挽留些什么。 孩子对父母说:“我不想去学校,因为数学老师对我有偏见。” 父母立刻开始: “你现在这个年龄怎么能够不去学校呢?” “你做了什么,让老师对你有误解?” “你读书是为自己读还是为老师读?” “那你应该跟老师好好沟通,可能有误会。” “要不要爸爸、妈妈去跟老师交流?” …… 孩子的意思,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很想谈一谈偏见的现象、对偏见的看法及其感受。 然而,父母往往只是下意识听自己愿意听的、做自己试图做的,以自我为中心筛选话题、建构交流框架、决定话题最终的走向。 镜像教育的结果是,孩子也是如此——孩子是父母的镜子。 大家不在同一个频道——孩子说着孩子的问题,父母说着父母的担忧,彼此就这样在愤愤不平中错身而去。 要是能够讨论此时此刻的愤愤不平还好。 可惜: 孩子认为——父母总是这样。 孩子想起曾经的曾经,接下来又逃避将来的将来; 而父母感觉——孩子总是不懂事。 父母回忆起昨天的昨天,又开始焦虑明天的明天。 谁也不知道当下还能说点什么,又能怎样做。 我总是试图使他们能够允许彼此情绪、想法交汇于当下,而不是自己的过去,更不是对方的未来。 “此时此刻,孩子在说什么?有怎样的体验?” “此时此刻父母在说什么?有怎样的体验?” “他在说老师对他有偏见。”父母回答。 “那就正面解释一下吧!什么是偏见呢?”我回应道。 父母有些迷茫:“我们也不知道,大概意思是误解吧!” 我对孩子说:“那么,孩子可以说说看,一个关于偏见的概念。” “标准的定义?我也不知道。”孩子愤愤不平的说。 “好的,那就暂时停在这里。沟通嘛,就是要讲清楚。” 我停顿了一下:“大家都用手机上网查一查。谁先说?” “嗯,网上说,是……”父母想先说。 我暂时打断父母的话,看着孩子:“与你内心里想的答案对照一下,找到一致的,还有差异的。” 父母读了标准的概念,我转头对父母说:“等一下,孩子也会说他的想法,也和你们内心所想的对照一下,找到一致的和有差异的。” 然后对孩子说:“你刚才在听父母读偏见的概念时,与你的答案哪些一致,哪些有差异。” “我觉得他们并不能理解。”孩子的内心,试图不在此时此地,开始进入曾经的曾经。 我打断他:“慢慢来啊!交流嘛,一点一点说清楚。他们说的概念怎么样。” 我反复引导着他们就一个当下的话题,展开认知、情绪反应与身体姿势的循环探讨。 02 对方有多逆反,意味着你就有多逆反 交流之所以陷入僵局,往往源于我们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把自己想表达的经验、看法硬塞给对方。 听的时候当然也就只能,从对方的话语中抽取符合自己的部分,予以回应。 每个人都有满足自恋的需求,控制对方其实是为了控制自己,避免面对自己不愿面对的。 终于,我们活在了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抑或还未发生的缥缈的未来。 过去的历史里面,充斥着幼稚、无奈和扭曲。 未来的缥缈里面,透射着虚无、焦虑和单调。 原本可能也没有太大问题。然而随着彼此对独立性、自尊感的意识化及诉求的增加,紧接着彼此向对方强加的意志里,充斥着精神暴力。 你认为对方有多逆反,很可能也就意味着,你自己就有多逆反。 不管道理有多正确,爱有多热切。打着这些旗号的所谓成长、教育或改变,都是野蛮入侵。 于是,所谓教育、成长和改变能带来的,也仅仅只是大家以为的、所谓的“教育、成长和改变”自身而已。 真正有意思的东西,渐渐的没意思了,最终,大家都只是意思意思罢了。 03 用自己的恐惧,填充孩子的未来 15岁的小菲长期缺乏父母的理解。 在家里,她身体好、学习好是家庭交流的焦点。除此之外没有太多话题。直到小菲因“抑郁症”暂时休学。 “在你没有准备好之前,我们不再逼迫你去学校。而且,你喜欢音乐和写作,我们也不再反对。”父母对小菲说。 小菲低着头:“嗯。” 我对小菲说:“你喜欢音乐!我有时候也听,只是不唱,五音不全。” 小菲有些羞涩:“就是平时闷的时候唱一下,学着谱曲。没有正规去学习。” 父母插话:“她很聪明。我们也告诉她,哪怕以后读艺术院校,也是可以的。关键是现在要振作起来。” 小菲沉默。 父母接着对我说:“我们还给她很多资料,关于艺术院校毕业后的发展。我们很支持她。对吧?菲菲。你也听听陈医生给你分析一下,学习音乐的前景。” 我看小菲继续低着头,显得烦躁不安。 音乐、写作作为小菲处理心理困扰而活在当下的方式,具有补偿、平衡自己内心的功能。 然而,父母关注的仍然是他们此前最焦虑、最担忧也最在意的“前景”。 把所有此时此刻此地的交流,统统都置换为“学习、职业与未来的发展”,进而把自己内心的恐惧投射给孩子,即便对方已经努力开始自我疗愈,父母也都视而不见。 我提议:“那就让我们一起在治疗室唱一首小菲最有感觉的歌吧!” 在我五音不全的声音里,我看到父母惊愕不已。 接下来,我们仅仅讨论此时此地的感受。 04 带着症状生活,才是最真实的健康 心灵交流的最高法则是: 先接受对方此时此刻,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 这是唯一的最高法则,没有之一。 亲爱的父母们,我可以同情并理解你们的做法,就像我也不得不常常屈服于现实的残忍。 但是,我更愿意你们与孩子先学会如何活在当下。 没有这个前提作为风吹雨打的抗力,一切不过是身在温室,却倍感寒冷彻骨。 人类没有焦虑就没有面对现实、发展生命的动力; 没有自卑就没有敬畏与克制的善意; 没有烦恼就没有感知愉悦的对比; 没有抑郁就没有悲悯心痛的爱; 没有痛苦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尽管,神经病理学、心理病理学、主流文化价值体系……确实发现了某些不合时宜的所谓“问题”或“不正常”。 人们其实也无法用“现在看似异常的,谁知道将来是否依然异常”来安慰自己。 因为这种认知仍然是指向未来的焦虑,而不足于带我们回到当下。 带着症状生活,才是最真实的健康,也是生命的常态。 不论人们如何解释它的起源,也不论别人如何严格地对此进行矫正。 如果症状就在这里,像心灵世界的一个过客。那就接受并邀请它待在心灵世界里,主人还是主人,客人就只是客人。 因为,承认活在症状里,也就能真正意义上,丰富地活在此时此地里。 我个人一直认同,心理健康的目标是过程性的探索,甚至是一次次冒险,是了解自己、理解自己,成为自己。 而不是把自己贴在墙上的告示里,试图与某些标准重合一致。 当某个来访者陈述了一大堆心理、行为症状,控诉社会不公,表达焦虑、懊恼、愤怒、烦躁、抑郁的情绪,强烈地意识到要改变自己,下意识里却抵触着改变时。 这正合了某些心理治疗师的心意,因为他们内心有所谓健康、主流、合适宜的标准。 慢慢地你会发现,再次陷入两难的选择性困境: 要么接受主流心理学知识,把原来的替换掉; 要么带着一大堆自我分析的新问题继续去面对现实困难。 原先你只是有一些现实选择方面的难题,而现在,你还多出了心理选择的难题。 不愿意?好吧!我们去精神科看看。 05 存在无需证明,也证明不了 告诉你一个事实,心理咨询师、精神科医生很可能在现实生活、工作里,并不比你好多少! 头破血流的职称晋升,相互攻讦的政治斗争,吵吵闹闹的婚姻生活……也为了孩子上个什么好的学校血拼到底,更因病痛生死而惊恐不安。 要是整不成,也是要焦虑失眠、幸福感降低、存在感缺失的! 对分离、丧失、死亡仍然需要崩溃,需要独自走过痛苦哀悼的历程。 也会有文化与价值观冲突,很多时候,想想心灵的自由与现实的精神暴力所制造的两难处境,妥协装佯还是一走了之? 梁山好汉早已是幻想里无法再捡拾的昨日黄花。 所以,尘世里的芸芸众生,大抵逃不过此时此刻的命运: 带着症状,甚至依靠症状生活。 至于其后的另一句话——以此证明自己的存在,压根不用在当下里去讨论。 因为存在无需证明,也证明不了。 此刻,你在这里就在,不在这里就不在。 罗杰斯曾说,心理症状是生存所付出的代价。 也就意味着心理治疗师抑或任何积极的心理学理论,并不是去按照某种价值条件化苛刻、冰冷地评判人、改变人,把标准的知识、反应、体验、文化观、理念强行植入,像训练动物一样,用电击、厌恶剂去克隆出——所谓成功的人、领军的人、幸福的人。 能够在现实世界里表达而不至于遭到苛责、责难和暴力,是一个理想。 现实的困境,人与人之间人文精神的差异,心理学家、哲学家、社会学家能够解释得了,却解决不了。 于是,最大限度地活在此时此刻、此时此地,也就意味着允许每个人在内心世界里有一个空间,缓冲着文化建构所带来的冲突、以及各种症状带来的人际困扰。 在交流互动、教育教学、治与被治的过程中,倾听、观察、包容,接纳一切是发展一切的前提。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你、我、他,看似在这里的时候,也许得想一想——是否真的在这里? 本文为陈嵘老师授权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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