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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带熊孩子回老家,他是先“败”麻花再拜俺老爸——他爷爷

 九州君子好人 2020-01-26

“败”过麻花拜爷爷

▓ 李天安

带着小妹绵绵的思念,夹裹着童年金色的记忆,携着故乡浓浓的年味,一个让白丸子、藕夹、芝麻糖、萝卜干、知了、还有护寨河桥头哑巴家驴肉等年货给塞实的大纸箱,被快递哥一股脑地顺地滑了过来。

这些味道,在每一次春节来临的时候,都会涌起那座村庄的邻里乡情、母亲的勤劳善良、父亲的质朴坚韧、姐妹们忙年的笑容等温馨的情感在我的书房里弥漫,一层层,一阵阵,久久不散。

从纸箱里取出知了,一股对故乡的浓浓眷恋之情被血液迅速涌到头顶,那时候,知了最解馋,它的味道,已经深植在童年的记忆里。

雪村

一个雨后初霁的夜晚,星坠银河,云丝缥缈。寨子围埂上的小树林里,手电筒的光柱交叉扫射着,伙伴们捏手捏脚,连呼吸的声都音放得很低,生怕那些正要破洞的知了因惊扰再缩回洞底,伙伴的神态就像电影地道战中正在寻找地道口的鬼子,悄悄的前行,咳嗽的不要。从房前到屋后,从地下到树身,一场拉网式的搜索行动在树林里展开。

地下的知了,小鸡破壳般的顶破洞口,纷纷夺路而逃,幸运者,吮吸着柳汁爬到树冠,一唱雄鸡天下白。而厄运者,则被捉去丢进盐罐,经腌制后放入油锅炕熟,成了我们的美味。

炸知了

我把一截似水的年华,一段青春之歌,一群小伙伴,还有街心父母经营的杂货店,都留在了那座村子里,过年咋能不想呢?

那年腊月二十九,大雪中在县城下来火车时夜已深,赶回村子还有20多里,中巴车早已停运。此时,我知道,家里堂屋的蜡烛已经点亮,床上暄腾的被褥已被电热毯焐热,小鞭和炸雷子混辫的两串鞭炮已经悬挂在水缸边的枣树上,矮矮的木方桌上,等着我回去再贴的大红福字正散发着墨香,从锅屋后墙小窗冒出的缕缕炊烟,仿佛父母扬起的手臂,一次又一次地正向我召唤。与亲人团聚的强烈愿望逼我们咬着牙踏上风雪回家路。

走进村子时,天已经大亮。

村路上,深深浅浅的车辙里积满了雪泥混合的泥浆。我脚提泥陀,一步两甩,紧跟在木拖车后面,五个多小时,当我们带着一身风雪疲劳,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走进村子时,天已大亮。

父亲的杂货摊前围满了购年货赶热闹乡邻,我指着父亲对四岁的儿子说,那个用钩子称称点心的是爷爷,快去叫。“他不是我爷爷,我爷爷在南京,爷爷住我们家隔壁。”儿子回答着撒开我的手,钻过一个高个子的箩筐腿黑棉裤裤裆,爬上露出摊位一半的石墩,张开双臂,当爷爷要接他的时候,他嬉皮笑脸着慢悠悠地调转了一个方向,纵身跳入装满灯笼式麻花的竹筐,他的屁股就像对头砸进装满山芋干的石臼那么自然,只听“吱啦”一声,一筐麻花瞬间粉身碎骨,酥脆的响声引发了人群的一阵爆笑。

俺那乡里,拎串麻花走亲戚,是年礼的标配,好看实惠又省钱,节前节后货源都十分紧张。这筐麻花是父亲踏着积雪,排了两个多时辰的队才弄回来的,每根批发价一毛二,售价一毛五。

父亲从筐的边角处找出几根幸运的麻花,串好拎起来,对着乡邻摇晃着说:一筐麻花200多根,还剩这几根,就算是孙子从南京给我带来的礼物吧。说这话时,他的脸色紫一下青一下,恢复表情的过程艰难而漫长,末了,那眼角皱纹向上拉出的一丝微笑,让人觉得有点勉强。卖肉的王叔,嫌热闹不够,清亮的嗓音立即从马路对面的肉摊上抻了过来:老李哥,你孙子的腚确进麻花筐里的时候,你的脸怎么比文革中在台上挨斗那会还难看,一筐儿麻花,不至于吧?


下饺子的炊烟,被阳光投射在摊位一侧的土堆上,儿子爬上堆尖,朝着炊烟的影子一阵猛踩后,突然,火速褪去裤子,对着街心,仰起屁股,刹那间,积攒两天散发着热雾般的一泡大便顺坡缓缓而下。一直在欣赏着儿子的王叔又开了腔:嗯,这风景好看,在咱这没山的地方真是难得一见,冒烟的候像火山喷发,冷下来的时候还怪像泥石流的。

父亲两颗刚补过的槽牙在笑中声一露再露,母亲下意识地用袖子蹭破笑出的鼻涕泡泡,从货摊上抽取一张包装纸,边搓边走向土堆:“下来,乖孩子。”

儿子提着裤子冲下来,绕摊位转了一圈,停在了奶奶身边,奶奶按下他的头,抬起他的屁股,极力绷住欲要发作的大笑,用吐沫软化的包装纸给孙子清洁肛门。

吃过饺子正在洗碗时,儿子带着一股狼烟慌慌张张的从院外冲进来,新棉袄左边的口袋着火了,他的手被烧的漆黑。我到门口一打听,方知,他把拣来的哑炮撕开,装在口袋里,然后就用手不停地搓,搓着搓着,搓着了火药,引燃了棉袄。

小卖部那截对着街心的转角型柜台,吸引过多少归乡的外出打拼者,在这这里寻找失落的过往,柜台前堆满了年货的石凳,聚拢过多少过往的乡邻。多少人,其实,故事早已改写了当初的模样。灯下,重回家中过年时杂货店的时光,午后慵懒的阳光下,父亲打着盹,迷迷糊糊地将一曲豫剧朝阳沟听到无韵,被客人的叫声惊醒后,再拿起一张读过的报纸,看到最后一版,临了,又抓起放大镜,将底边黑线下的小字读到一个不剩。

父亲包装糕点技艺娴熟,打烊后,他拎起盘子秤,利索地将一称称糕点整齐地倒在柜面事先铺好的油纸上,糕点滑落秤盘时的急促摩擦声,加快了年的脚步。糕点像婴儿一样被父亲裹成襁褓的形状,待折回襁褓的上角后,再压上一张红纸条,红纸条给乡野的年陡增喜庆。最后,用牙齿咬下的纸筋绳,以合适的力道,挽成一个蝴蝶结式的拎扣。

包好的点心被整齐地码放在柜台上。

家乡的窝窝头

夜已深,喜爱甜食的父亲,手端那只装满糕点碎渣的搪瓷茶缸便坐进被窝,兴奋地展开我启程前的最后一封来信。还未进入梦乡的母亲被父亲的举动唤醒,揉揉眼睛,坐起来。父亲抖动着沾满糕渣的浓密胡子,向母亲读我的来信,读几句就停下来,手伸进缸子捏两捏,送进嘴里,快速嚼几下,还未等加工过的糕渣滑进胃里,就继续往下读了。

“你别光顾着吃,我睡不着,再念一遍吧。”母亲催促父亲。

爸爸妈妈的后半程生命旅程,有多少幸福的时光,是在读信听信盼儿孙归来的漫漫长夜中流过?

30多年过去,回父母身边过年20多次,从他们60岁不到再到80几岁,心里感到有压力,都在分别的时候,来时开心,去时伤感。每次送别村头,母亲都会伸出手来拽拽我的领口,只是一句话也不说,她想说些什么呢?我知道,只是没说出口。

那年秋天,母亲腰椎间盘摔成压缩性骨折住院,我探望归来之际,母亲在床上翻个身都十分吃力。我们拥别后,走到病房的门口,我回头望了一眼母亲,见她挣扎着抓住床头栏杆,颤颤巍巍的望着我,此刻我知道,她不想让我知道,她的腰有多痛。

那段时间,母亲的听力下降的也很快,我们交流起来十分困难。

昨夜的梦里,回到了村西寨河的石板桥上,当初揣上录取通知书,急匆匆地背起行囊,从这里出发,欲用青春换取一段金色的人生。走地中沉浮,清欢里品味。想想,人生不过戏梦一场。梦醒时分,方知,心头最割舍不下的就是父母,落日烟霞里,他们在这座桥上为我送行的那段时光早已老去。

亲爱的爸爸妈妈,春节又要到了,不知天堂可有春色,不知天堂可有酒香?

头条@彩色港 编辑|瓦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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