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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久，想写一篇避开世俗的关于父亲的文章。可一动笔，还是要让您失望了，无法不世俗，因为我和父亲都是俗人，我和父亲之间的事便也是俗事。 年轻时的父亲特别严肃。在我记忆中，好像我参加工作之前，他从未对我笑过。他在外对别人极爱笑，可一到家，就板着脸、拧着眉，让人胆颤心惊。有时我想，人一天甚至一生的笑的数量是固定的，因为父亲在外笑得太多了，所以留给家人的就太少甚至没有了。父亲还有个习惯，只要走到家门口的胡同时，总会有意无意的咳嗽一声，那咳嗽，对我绝不亚于惊雷一般，闻听此声，便会立刻检查自己的行为是否得当，在他进门前及时纠正。其实，即使我有不对，父亲一般也极少说话或批评，但他会用眼角扫一下，就那一扫，对我，也绝不亚于敌人的核弹所产生的威力，会把我震得如同突然被扔进冰窖一样，从内向外透着刺骨的寒冷。 父亲这样的性格，和母亲也不怎么说话，好在母亲性格乐观，也不和父亲计较，一家人倒也生活得安稳。 我和父亲极少沟通，甚至可以说，没有沟通。内心深处，便认为父亲冷血，不爱母亲，甚至对我们姐弟三人也不喜欢。 也许是父亲小时候穷怕了，他极爱财，可以说视财如命，一分钱恨不得分成十份花。小时候上学是要缴学费的，每次缴钱，对我来说就是一次磨难。伸手向父亲要钱，已是无奈之举，拖到了无法再拖的时侯，也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可是明明知道父亲有钱，他却总是说“急啥，再等等，不用那么早”……总是需要要上几回，才肯给钱。大约上小学四年级时，有次过春节陪父亲去临淇镇走亲戚。到亲戚家要路过服装市场，可想而知，那些衣服，对很少穿过新衣的我是多大的诱惑。我相中了件风雪衣，印象中好象二十块钱左右，我希望父亲破例给我买一件，但父亲不肯；我请求他，权当春节买新衣，亦无用；我最后恳求他，甚至保证以后每门功课成绩都90以上，亦无用…… 父亲如此爱财，可以说是守财奴了吧？但有时他做的事情，却是自相矛盾，让人无法理解。偶尔亲戚乡亲周转不开，找父亲借钱，父亲总是满口答应。有钱，当即拿走；没钱，父亲先去找别人借来，然后再送过去。我小学毕业时考林县十三中（当时乡里最好的中学），造化弄人，竟以一分之差落榜。前途渺茫，掌管家庭财政大权的父亲又是如此，我只得打算上村里的初中。可是后来，我小学的老师不知怎么劝说的父亲，他竟破天荒的掏了150元钱，让我上了十三中。初中毕业，我考上了中专，三年学费，5500元，那可是一大笔钱呀！父亲竟然没说什么，就去借钱。他在外对别人的笑终于有了回报，没怎么为难，就借到了钱。让我和母亲甚是诧异。不光如此，我妹妹，硬是和父亲过不去，上学一直上到大学毕业。不知父亲得多少个夜晚睡不好，心疼他的钱。每每想到此，我就觉得特别解恨。 父亲对我们极尽苛刻，当然他首先是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我印象中，不记得他买过一件新衣，不记得他下过一次馆子，不记得他为自己花的哪一分钱是可以不花的。 现在条件好了，父亲也不再年轻。物质上，他对自己依然苛刻，对孙辈却是疼爱有加，有求必应。 父亲的性格也在发生变化。他不再那么严肃，甚至会讨好似的找我聊天，聊家常，聊生活的不易，聊侄儿的未来……特别是最近一年，母亲生病，他毅然承担起了照顾母亲的重任（要知道，年轻时的父亲家里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一日三餐为母亲分药、看她服下；陪母亲聊天，陪她散步；还要抽时间照顾、陪伴年迈的奶奶。 都说父爱如山，特别是我们的父辈，他们出生于新中国成立前后，成长于中华民族最艰难的岁月，兄弟姐妹又多，小时候严重的缺衣少食，物资贫乏。以至于他们这一代人压力山大，责任重大，还有严重的不安全感，对钱财的依赖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千万别到那时，再去后悔。趁着时间尚好，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好好善待他们吧！忍辱负重的父亲！含辛茹苦的母亲！至亲至爱的双亲！ 【作者简介】：马林云，笔名荆棘，自由职业者，代表作有《我和父亲》、长篇小说《薄冰之旅》等。喜欢古典文学、诗词歌赋，却生性愚笨，感之遥不可及。闲暇时偶有感而发，亦乐在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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