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饮酒不茹荤，根本算不得“斋”？

【人间世】仲尼曰：斋，吾将语若！有心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暤天不宜。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若此，则可以为斋乎？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本讲梗概：

▲ “斋”，素食叫斋，吃斋就是吃素。斋戒，指祭祀前的清心洁身，这里专指清心。“吾将语若”，我再告诉你，这些都是“有心而为之”，有心：指怀有积极用世之心，以功利主义来问道，“其易邪？”容易吗？所以孔子要他先斋戒沐浴。“易之者，暤天不宜”，太容易传给你了，这是上天所不许可的，是违反天道的，那是自然规律不许可的。

▲颜回家穷，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茹：吃。荤：旧注指荤辛，五荤是葱、蒜、憩菜、薤白、兴渠，也叫做五辛，不吃荤同不吃肉是两回事，佛家戒吃这五荤，所以颜回说，“若此，则可以为斋乎？”我这样不是天天持斋吗？

▲孔子说：“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你这个是祭祀之斋，不是内心的斋戒。是外在的斋，真正的持斋叫心斋。庄子所代表的中国文化心斋的观念，就是佛家的持戒、修定、修慧，乃至于说得了九次第定，证得菩提，也不过是心斋的成就而已。

▲颜回说“敢问心斋。”怎么样叫做心斋呢？孔子答：“若一志”，“若”就是你，“一志”思想专一，“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不用耳朵来听，拿心来听声音。“反闻闻自性”，不用耳朵来听声音，把耳朵习惯听外面声音的作用回转来，听自己内在的心声。“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这个气就是息，佛法里修禅观的出入息法，在一呼一吸之间，中间有一段是不呼不吸的，这个之间很短促，这个叫息。

▲“听止于耳，心止于符。”耳朵听觉不起作用，同外界脱离了关系，入定去了。“心止于符”，心里什么念头也不动，自然就符合道了，就是与天心和合了。“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这个时候呼吸之间是空灵的，等于没有呼吸了，身心内外是一片虚灵的。“虚而待物者也”，待物就是虽然内心虚灵，但与外面物理世界还是相对待的。这是第一步的修养，能够达到内心的虚灵。

▲“唯道集虚”，“集”就是累积，你把内心意识虚灵、空灵的境界练习久了，累积到一点程度，接近形而上的道就快了。“唯道集虚”，你能够做到内心意识不动，心里很宁静，耳根也不向外听了，就完全返归内在了。“虚者，心斋也。”达到了这个虚灵，这时内心才真正持斋了。

▲庄子这一段话，是借孔子的嘴讲的，不管儒家、道家，显教、密宗，天台、华严，随便哪一宗派，乃至天主教、基督教的闭静，都是同一个道理，这个叫做心斋，叫做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