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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麦收》陈财喜

 太行文学l苑 2020-06-17

(梅三点摄影)

六月初,我们几个老哥们从邢台骑游到邯郸市,望着107国道两边的麦田里,大型的联合收割机“嘟嘟”地冒着青烟,一排排的麦子在锋利的刀刃下,齐刷刷地倒下,随后,金黄的麦粒像潮水一般从出口流了出来,身后是漫天的碎屑和尘土飞扬,我心里不由地感叹,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推动了农业机械现代化的发展,给以粮为天的庄稼人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实惠。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童年梦幻般的麦收图画。

记得我六七岁时,常常盼望着快一点到麦收时节,心想,到麦收时,就可以吃上一顿白面烙饼了,至今,每次想起来还是满口麦香。因为,那时正遇到六十年代初时期,同时又遇到苏联逼债,一年到头,很少能吃上几次纯白面烙饼(馒头),只有麦收时,才有口福吃几顿。麦收后,只有等到中秋节、元旦和春节等节日,才可能吃到它。

记得有一年麦收时节,母亲中午把刚烙好的白面葱花烙饼收起,诱人的香味,让我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母亲看我嘴馋的样子,撕了一块递给我,我如愿一偿,拿着烙饼跑出去,先在小伴们面前炫耀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一点点地送到嘴里,慢点儿享用。

麦收不仅能解馋,更是精神上的享受,也是全家、全生产队的希望,都在这里。

割麦是个技术活。到了收麦时节,每天晚上当大家都休息了,还能听见院子里父亲磨镰刀的声音。蹭、蹭、蹭地磨几下,然后用手在镰刀刃上摸摸,或者用布条试试,直到镰刀刃锋利无比。割麦时,手抓麦秆的多少,直接影响着进度,而镰刀的高低,则决定着麦茬的长短。麦茬长了,造成烧饭用的麦秆浪费,而且还对后面的犁地和播种、锄地带来不利。

割麦也是个体力活。那个时候,没有收割机。收麦,全靠一镰一镰地割。望着金黄色沉甸甸成片饱满的麦穗,大人们心里美滋滋的,感慨油然而生,也不知道什么是天气炎热、什么是麦芒扎人、什么是身心疲惫?每天刚蒙蒙亮,就响起了生产队铛、铛、铛上工的钟声,人们满怀喜悦,拿着银镰,推着小车,一路说说笑笑赶往田间。一到地里,戴上草帽、拿起镰刀,一字排开。她们三行一垄,左手伸出一臂距离轻揽麦子,右手拿着锋利的镰刀,用力一拉,一扑麦子被齐根割下,隔一定距离放置一堆。她们弯腰不抬头,眼不旁骛,紧盯着麦垄,嚓嚓嚓,只听得飞快的割麦声。大人们在割麦时谁也不愿落后,一趟割到地头,腰疼得直不起来,还得急忙再去找另一趟。日头晒黑了皮肤、汗水湿透了衣服、镰刀把磨破了手掌、腰弯的直不起来,就这样一尺尺、一片片向前挪动,留在身后的是麦子均匀地躺了一地和整齐的麦茬。

割麦也有快乐。麦子熟了,我们就要过六一儿童节,学校就该放麦收假了,不用早起去学校读书了。麦收时节无闲人,大人们忙着割麦,我们小孩也不甘示弱,冲锋上阵,当好小帮手”,在割过的麦地里拣麦穗,跑前跑后给大人们送白开水或者绿豆汤,帮助大人推一推收麦子的车,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头上的汗水流到脸上,用手擦一下,小脸就变成了花猫脸,逗得大人们哈哈哈大笑。偶尔我们也会偷偷懒,逮个蚂蚱逗着玩、用麦秆做个哨子吹、狂追着麦地里突然跑出来的野兔,也是十分快乐自在。

到中午和晚上,该收工回家吃饭时,人们又不顾割麦的疲劳,开始装车往晒麦场推(拉)麦。装车至关重要,麦捆装不好,车子偏沉,路上就会倒塌、撒落,前功尽弃,误工误事。为此,装车时常常有“好把式”指挥装车,其他人都肩挑两捆,满载而归,将说笑声和丰收的喜悦洒满了麦收的路上。

打麦场是生产队准备好的宽阔平整的场地,地面事先经过硬化的,每个生产队都有一处打麦场。打麦场上,是人们最用心的地方,生产队长或者副队长日夜守候在场上,指挥着哪里堆,哪里摊开晾晒,等到麦杆麦穗晒到七八成干,才开始打场。

打场,是一道动人的风景。中午时分,人们还要翻晒两三遍麦秆和麦穗。到下午两三点钟,碾麦场的把式就套上马、驴、骡、牛,拉着碌轴,一个接着一个,围成一个大圈,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老把式吆喝着牲口,和着碌轴吱吆吱吆的声音,形成了一部大合唱。小时候看见大人们用套着驴的碌轴碾压麦子,十分好奇,时不时的上前也吆喝吆喝,可是驴根本不听我们的使唤,有时撂了蹶子不说,还被驴踢了满头满脸一身的碎麦秸,被“哈哈”大笑的大人们说成是帮倒忙! 碌轴碾压一阵儿麦子后,就要翻一次被压扁的麦杆和麦穗,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十分轻松的翻麦秆,我就又上前去握着木叉插进压实的麦秸秆里,不是因为插的太深憋红了脸怎么也翻不起来,就是因为插进麦秆的深度太浅而使得劲儿太大,直接就会抱着木叉仰面倒地,“哈哈哈”的笑声让我颜面扫地。那时候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加入他们的行列。

麦杆和麦穗压好后,就要用叉和耙子翻动、聚堆,最后进行扬场。扬场,那可是个技术活,一般的人可是要学好长几天才得要领的。因此,这是麦收的最难环节,它需要天公作美。如果有风,借助风力,男人们一猫腰,木掀一扬,手腕一拧,潇洒一抛,麦粒在空中就划出了一道圆润的弧线。风一吹,麦粒壳就被吹走,金黄的麦粒就唰唰地落下来,女人们就用扫帚轻轻地把上面的麦壳扫去。不一会,颗颗饱满的麦粒犹如个个可爱的光着屁股的小娃娃,小丘似的聚在一起,等待着次日的晾晒。

那时候,我觉得这个活最好玩了,就直接奔扬麦场的地儿去了,从地上挑拣自己觉得顺手的木锨拿着就上。在大人手里灵巧轻便的木锨,到了我的手里却不怎么听使唤了。铲麦子多了,太重,还未扬起麦子就直截了当地洒落在地上;铲起的麦子太少了,用的劲又大就会直接扬到身后去,或者直接顺着木锨落到自己的头顶;好不容易铲起的麦子差不多正好能够扬起,却因为不得要领儿,不是洒向身边的伙伴,就是顶着风被风吹向自己的麦康或灰迷了眼睛,逗的大人们哄堂大笑。

俗话说:龙口夺食看天气,颗粒归仓人人笑。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麦香,看着一粒粒饱满的麦粒灌满了布袋,送进仓库,疲惫的农民最开心了,一年的辛劳,终于有了好的收成。

现在,我见过有的孩子吃包子常常只掏馅吃,包子皮却丢在一旁;有的饭菜稍一不合口,就推到一边,他们是体会不到农民对粮食的那种虔诚劲儿。不过很感谢时下发起的“天天光盘节”的倡议,让“光碗”重新回到我们的生活。

站在路边,观望着起伏的麦浪,收拾着往日的记忆,感觉一种温暖从肌肤直入内心深处。是这些麦子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淳朴的人;也因为有了它们,生命才变得温暖,厚重而美好。

随着国家美丽乡村建设的深入发展,虽然往日繁忙的景象不见了,但呈现在眼前的是联合收割机吞筮着麦田,人们再也不用去辛勤劳作,而是在树阴下笑谈盘算着收成,盘算着秋粮种些啥,盘算着明年的发展,盘算着将来的美好生活。

作者简介陈财喜,农民出生,地质勘探队职工,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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