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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邹羽华的散文《“双抢”那些事》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邹羽华,大冶刘仁八人。教师出身,现从事办公室工作,喜欢写一些简单的文字。

“双抢”那些事    

七月,骄阳如火。村前的田畈上,早稻已穗粒饱满,一片金黄,丰收在望。秧田里的秧苗,一片墨绿,长势喜人。又是一季稻谷黄,又是一季秧苗青。要是在八九十年代,正是“双抢”时节。  

“双抢”,就是收割早稻、栽插晚稻。七十年代末开始实行分田到户、搞责任田,江南一带农民一年要种两季,经历早插、双抢、晚收三大农事。  

“双抢”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正值三伏天气,酷暑难当。但早稻如果不及时收割上来,晚稻就插不下去,延误了农时,就会影响上交公粮和自留的口粮。这是关系到一年生计的重大农事,全家老少齐上阵,亲朋好友来援助,一场战高温、抢时间、比进度的竞赛悄然拉开帷幕,用“抢”字形容这场人与自然的较量一点也不为过。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累并快乐着,这就是“双抢”。  

我是个幸运儿,我出生在七十年代末。我的村庄是个山区,冷水田居多,只能种一季,“双抢”似乎与我没有关系。但偏偏我的舅舅家是大田大畈,我也时常跟随父母一起帮忙,见证了那段终身难忘的岁月。  

舅舅家有七八亩田,加上种了些别人家的,共有一担(十亩)多。舅舅、舅妈是种田的好手,四五点钟就要赶凉去割稻、扯秧。等别人天亮起来时,他们的稻谷已晒成排,秧担已装满。吃过早餐,他们还要把田塍田坑的杂草割掉,因为稻谷晒干挑走后马上要放水“打草滚”,准备插晚稻。半夜到上午连轴转,响午最热的时候才能歇日中,抽空睡午觉。没有空调,就着树荫,躺在竹床上,台式电风扇使劲摇头也吹不散热气,但高强度的劳累能让他们能片刻就鼾声一片。下午三点,青石板晒得发烫烙脚,树叶打蔫萎缩,谷排基本已晒成半干。青壮年劳力挑起“枪担”、草绳去捆谷。白光闪耀、热浪翻腾,挑起百把斤的“草头”,走在湿滑的田塍上,呼吸都十分困难,瞬间大汗淋漓,湿透衣背。“草头”挑回堆码在晒场后,各家各户按照约定的先后顺序轮流赶场。  

挑“草头”这种重体力活我干不了,我会按照大人的吩咐去拾稻穗。那时从小就讲“颗粒归仓”,人们对粮食看得比什么都金贵。捡来的稻穗成为鸡、鸭们的美食,它们生下的蛋又成了我的美食。为了能常常吃到蛋,我拾稻穗时格外仔细,每一根遗漏的都捡起来齐好,捆成草把样子,凑在一起的挑回,那是我的劳动成果。  

捡完稻穗就要“打草滚”了,舅舅总让我坐在“草滚”凳上,自己在后面吆喝着牛,飞般地跑起来,直到把满田的稻茬打碎埋进泥土里,成为晚稻秧苗的肥料。接下来就是插秧,插秧看上去是较轻松的活,但一旦接过秧把蹲下去,朝胯下一望时,一片泛着银光的水面一直延伸到尽头,会吓得你腿都发软。母亲告诉我,插秧的时候是不能向胯下望的,只能向前看,一排插到头再往后退。我是不敢到大田里和大人并排着插的,会被他们关进“秧笼”。舅舅挑了一个俗称“斗笠坵”的最小田块,笑着说:“这坵田归你插,以后晚谷你来割,都归你!”我盘算着这坵田可以打不少谷子吧,够我养的那些鸡呀、鸭呀吃的了,于是干劲满满,那知道烈日一烤,一脸汗想用手擦,又是一脸的泥。跑到渠道里洗,又回到田里插,再跑到渠道里洗,再回到田里插,一上午也插不完几把秧,最后还是母亲帮我插完的。从那时起我知道了,插田真不容易,农民真是辛苦。  

晚上,借着月光或是支起灯光,趁着晴好天气赶场。孩子们或歌曲、或游戏,在晒场边、草垛上嬉闹着。大人们铺好稻谷,给牛套上轭头,鞭子一挥,牛拉起石滚满场转圈。石滚落到之处,金黄的谷子落下来,那种丰收的获得感,令每一个人脸上绽放出喜悦。赶场、扬场的空隙,人们天南地北、纵横古今地闲聊着、调侃着村头巷尾的逸闻趣事,尽情消遣一天的劳累。小孩子常常会在晒场边玩到很晚,在明朗的月光下、高耸的谷堆上,唱着《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机械化生产普及推广,现代农业解放了烦重的体力劳动。“双抢”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退出了历史舞台。好多农民也纷纷转型,从事其他行业的工作。对于那些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他们在“双抢”中砺炼出的勤劳、协作、包容将是一辈子的财富,那种不畏艰难、奋斗不息的精神永不枯竭、永不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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