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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的悲剧 鲁人 六、被殃及的周家后代 周家的悲剧给后代也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他们身不由己地以出生地分为上海和北京两派。北京的后人回忆鲁迅的文字极少，且只写童年的记忆。 上海的后人只是周海婴晚年写了一本《鲁迅与我七十年》，披露了不少家族往事，书中对周作人夫妇充满敌意。海婴对周作人夫妇的敌意，应该都来自周围的长辈。他的母亲自不待言。他的三婶王蕴如年逾古稀，还曾“含着眼泪”向他讲述她们一家当年在上海的窘迫和辛酸。他父母的朋友也会有意无意地向他讲述一些他们的所见所闻所感。海婴与二叔应该不曾谋面，至少没有过真正的接触；与二婶只在解放初匆匆见过一面。当时父亲的朋友带他参观八道湾，遇上了在院里晒太阳的信子。信子得知他是周海婴，立刻对他破口大骂。这让海婴到晚年都无法释怀，他说：“直到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她那穷凶极恶的模样尚历历在目。”信子的一骂，更在海婴心理印证了长辈们的讲述。 周家悲剧的最大牺牲者是芳子的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中，只有长女周鞠子与父亲有一些联系，父亲也曾偷偷给她寄过些零花钱。1936年8月，她还曾在上海住过数月，并没有住父亲家，而是在大伯家。那段时间，她在鲁迅日记中出现过九次。但记录中同时出现的只有海婴，并没有继母和三位异母妹妹。在鲁迅去世后，她曾与许广平和海婴拍过一张合影。以后她回到北京，与海婴之间再没有过联系。海婴对她的印象是“文静而耐心”“讲话细声低语的”，不知这是否与她的经历有关。关于周家的事，她只在小弟周丰三自杀后，悄悄跟朋友说过，弟弟的死与二伯有关。1976年唐山大地震，生活于此地的她未能幸免。 周丰三是最可怜的牺牲品。1922年出生，1941年自杀。他出生前，父亲已去了上海，这就注定了他的苦命。七岁前，他只见过父亲三次，年幼的他难有记忆。1936年第四次见到父亲，但因祖母寿宴上的不快，父亲转天便返回上海。关于他们父子的关系，没有人提过。在那种复杂的家庭环境中，他们的关系又能怎样呢？关于周丰三的自杀，周海婴取周鞠子的说法：因周作人当汉奸，他屡劝无效，终“以死相谏”。其实，未必如此简单。他一生未获父爱，10岁一场重病，经历了一番生死挣扎，父亲也始终未见踪影。在八道湾，大姨反复无常，母亲习惯服从，这里虽是他们的家，心理上却总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大院里唯一的男性长辈只有二伯周作人。二伯虽给过他一份温暖，却给不了他完整的父爱，他的内心淤积了太多无处倾述的苦闷和忧郁。也许，当这个他生命中很重要的男人最终未能坚守他做苏武的承诺时，他孤独中的绝望便无药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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