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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假记忆 | 作者:陈全献

 大河文学 2020-09-15

小满过后,闲暇之余散步郊外,偶遇一片麦田。放眼天空,耳旁隐约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不知不觉,麦梢黄了,再过几天就该收麦子了。
过去,农村的学生娃没有暑假,只有麦假。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假期与休息无关,除了劳动还是劳动。割麦、打场、交公粮是麦假里的三座大山,把人压得窒息,不堪回首。
每年,到了麦子成熟的时候,父亲都会戴着一顶破草帽,骑着加重横梁洋车,到地里转一转。哪块麦田该收割,心里就有数了。
回到家里,父亲把墙上挂了好久的镰刀取下来,在磨刀石上磨了又磨,还用大拇指试试刀锋。他懂得磨刀不误砍柴工。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家里主要劳动力就匆匆出发了。随身携带的工具除了明晃晃的镰刀,还有一大壶凉水。这水是从自家压井里压出来,冰凉冰凉的。大夏天,这可是救命的神水。
炎炎烈日之下,一排排麦子随着镰刀的舞动,整整齐齐放倒在地上,等待装车拉进麦场。感觉渴了,大人们就拎起大塑料壶对着嘴,咚咚灌几口,一抹嘴继续干活。小孩子拎不动水壶,就随便掐一根麦秆当吸管,也能喝个痛快。不知道当时是否想到了乌鸦喝水的故事。
有时,割麦子还会割出点小事故。被镰刀割破手指或麦秆划伤都是家常便饭。没时间去买药包扎,随手在地里摘几片俗称荠荠菜的叶子,揉碎挤出汁液涂抹在伤口上,止血消炎,很管用。
突如其来的干热风或风搅雨就会把半年的辛苦劳作化为乌有。所以,麦收季节,他们都是在和时间赛跑,可以说是虎口夺粮。
等麦子拉进麦场,可以稍微喘一口气。接下来,将成堆的麦子在平整的场地均匀摊开暴晒。再经过我们俗称“打场”的一系列工序:晒场、翻场、碾场、扬场以后,把金黄的麦粒装进蛇皮袋拉进家里,放进粮仓,算是长出一口气,家有余粮心也不慌了。
交公粮,在农民眼里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也是一件费心劳力的一件事。为了能一次过关,大家都会再找个平地晾晒麦粒,除尘扬净。等村长在大喇叭里一吆喝,村民们就赶着马车或开拖拉机,浩浩荡荡向乡镇粮所出发。
到了粮所,交公粮的人太多,大家排成长队等候。烈日下等候对农民来说也不算什么,最恼火的是好不容易排到跟前了,检验员用一个长锥子狠狠扎进袋子,抽出一小把麦粒,扔进嘴里几颗,上下齿一碰,随口几个字:太湿,不合格!一下子又打回到了解放前。只好又把麦子拉回去晾晒,等待下一次的审判。
经历过割麦、打场、交公粮三件大事磨难之后,一个麦假基本就结束了。学生们又回到了教室,可以有理由轻松一阵子。父辈们仍然在令人又爱又恨的土地里继续刨食,养家糊口了。
不知从何时,一切都变了。麦收季节,不用人工割麦了,不用打场了,尤其是也不用交公粮了,这是父亲一辈子也想不到的事情。随之,麦假也成了记忆。许多熟悉的农具、劳动场景都慢慢消失在滚滚红尘之中。不过,民以食为天。不管时代如何改变,都不能忘记脚下这片祖辈们曾经奋斗过的热土。


作者简介:陈全献: 河南延津人,文学硕士,就职于河南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爱生活,爱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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