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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啦 | 爆竹声声年味浓

 书韵闲话 2020-10-20

    “伢儿伢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伢儿伢儿你不哭,过了腊八就杀猪;伢儿伢儿你不闹,过了腊八放鞭炮……”

    小时候,年味就是在唱着民谣中渐渐浓起来的。每年一到腊月,大人们就开始为过年忙活起来了,而小孩子们总是围着大人们不停地询问什么时候过年,那种盼星星、盼月亮等待春节快快到来的急迫心情,是现在的孩子们无法感受到的。

    在我的记忆深处,儿时的年味,是哥哥姐姐打年糕、贴春联、挂灯笼时绽开的笑脸,是我和妹妹穿着新衣服挤在人群里观看打渔鼓、舞狮子、划旱船时的那份喜悦,是母亲辛苦忙碌后摆上的一桌平时难得吃到的丰富菜肴,是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听父亲讲述的一个个温暖动人的故事。

    儿时的年味,最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有那除夕夜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弥漫的硝烟味儿。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但再困难的人家都会买一些爆竹,有的是几挂鞭炮,少的500响800响,多的3000响5000响,条件稍好一点的,除了买些花炮、雷跑、礼炮外,还会给小孩子买些各式各样的炮仗,有摔炮、火柴炮、冲天炮、震天雷、散花弹、“地老鼠”、“降落伞”等,有喷的、射的、跳的,还有散开的、旋转的。虽然数量不多,也远不如现在小孩子们玩的那么高大上,但每一样都是稀罕物,让孩子们爱不释手。正是这些小小的爆竹,让孩子们欢呼雀跃,开心地度过整个春节。

    记得儿时过年,爆竹声是从大年三十响起的。傍晚时分,随着家家户户开始吃团年饭,鞭炮声便此起彼伏,响彻云天。先是东边,然后是南边,再到北边、西边,这家放了那家放,像比赛似的,一阵接着一阵,一阵高过一阵。为本已热闹非凡的村子更增添了浓浓的喜庆气氛。待我们家点燃鞭炮时,我和妹妹关好门窗,捂紧耳朵,透过门缝兴奋地看着火光四起、硝烟滚滚的屋外,在一阵轰鸣之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

    吃完团年饭,待人们静静地享受着除夕守岁的甜蜜温馨之后,凌晨刚到,鞭炮声又骤燃响起,刺破了沉寂的夜空,万家鞭炮花炮礼炮齐鸣,火光冲天,流光溢彩,墨兰的夜空中不时绽放出五彩缤纷的礼花,星空下一片灿烂,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是孩子们的集结号。一听到谁家的鞭炮声响起,我们就成群结队地飞奔而去,借着熹微的暮色,乜着眼,猫着腰,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争相去捡地上没有炸响的散鞭炮,谁也不去考虑危险这码子事,也不在乎手是不是炸伤了,裤子是不是炸穿眼了,大家较劲的是谁的胆子大,能冲进去将燃烧的鞭炮踩熄,若能捡到一小串,或者几个十几个有引子的小鞭子,或者一两个有引子的小花炮,便会欣喜若狂,奔走相告。那时候的鞭炮都是“草节子”,每挂鞭炮都比较短。

    当跑到屋场东边炸鞭炮的地方时,往往炸完了,只能钻进浓浓的硝烟里,在燃放鞭炮的地方寻找哑炮,不管有没有引子,拾到了就往棉衣棉裤口袋里塞。正在这时,又听到西边人家响起了鞭炮声,大家又迅速转移,奔向新的“战场”。正往西跑时,北边人家的鞭炮又响起来了,有的又拐回来,匆匆忙忙地往北边跑。一圈下来,个个衣兜里、裤子兜里都塞得鼓鼓囊囊的。

    天亮了,我们就聚集在一起,找一个比较开阔一点的地方,清理捡来的大大小小的鞭炮,玩起五花八门的游戏。我们绝不会像大人那么傻,图一时痛快,一挂挂鞭炮一轰就没影了,那样太不过瘾了!对被踩熄的一小串一小串的鞭炮,我们会一个一个地拆下来,慢慢琢磨着如何放才划算,才不浪费。有时是一个一个地单独燃放,有时是用线把鞭子编成一小串,三响五响的,再用一支祭祀用的香或手捲的草纸筒作为火种,点燃引子,然后跑到远处抱着头,屏住呼吸,看谁捡的鞭炮声音响、威力大。

    对于那些好不容易捡到的小花炮,我们会惜着用,还会起上好听的名字,学着大人们的叫法,放一响的叫“一鸣惊人”,放两响的叫“好事成双”,放三响的叫“连中三元”,放四响的叫“四季发财”,放五响的叫“五福临门”,放六响的叫“六六大顺”,放一小串的叫“满堂红”。

    这些常规的玩法玩腻了,我们会想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花样来。有的将鞭炮埋在雪地里、土堆里,或插在墙缝里、瓦槽里、稀泥巴里,凡是能想得到的地方都有可能插上鞭炮。有的将点燃的鞭炮放进老鼠洞里,运气好的话还真能看到一窝老鼠像丢了魂似的窜出来,夺路而逃,一溜烟就不见了。

    有的丢进鸡窝里,惊得下蛋的母鸡老羞成怒,“咯咯咯”地一阵乱叫,见小孩子就啄。有的将哑炮偷偷丢进火坑里,大人们聊天兴趣正浓时,突然一响,火星四溅,只见大人们一边拍打灰尘,一边嬉笑着呵斥:“这是哪个小家伙干的坏事?”其实并没有要追查惩罚的意思。

    有的将几个威力较大的小花炮捆绑在一起,点燃后盖上瓷盆子或瓷缸子,在一阵阵“嘭嘭”声中,盆子或缸子顿时飞上了天空,我们那颗心也仿佛飞上了天空。更有个别捣蛋鬼,学着电影、连环画里的做法,将一小串鞭子用线扎在狗子的尾巴上,然后点燃,吓得狗子满村子上蹿下跳。对这些恶作剧,大人们看在眼里,一笑而过,任由我们尽情地撒野玩耍。

    放爆竹最有趣的是用鞭炮去炸鱼、炸牛屎。说是炸鱼,那是假话,那其实是屋场东边一条浅浅的水沟,根本就没有鱼,只不过我们要比试一下谁的鞭炮能在水里炸响。这一方面要比试你有没有耐心和勇气,更重要的是要看你能否掌握好扔鞭炮的火候。扔得早了,鞭炮就会被浸湿成为哑炮;扔得晚了,就不会在水里炸响。我们几个小伙伴轮流点燃鞭炮往水里扔,可是很少有成功的,不是扔早了就是扔晚了。于是,我们就把鞭炮绑在一个小棍子上,点上引子后,迅速将棍子贴近水面,当引子燃烧的“嘶嘶”声快要结束时,就倏地放开手,鞭炮在掉进水里的一刹那间炸响了,水面上溅起一阵浪花,而后悠悠地冒出股股白烟来,我们也开心得像浪花一样,笑声一浪紧跟一浪。

    炸鱼之后,我们又去炸牛屎。炸牛屎虽然没有炸鱼那么有趣,但也有别样的味道。有时鞭炮插上后,半天不响,也不见冒烟,我们以为引子熄了,就小心翼翼地走近去探个究竟,可刚走近时,“砰”的一声炸开了,新衣服上,甚至脸上头发上满是牛屎,大家哪里在乎什么臭不臭脏不脏的,用手去擦,不但没擦去,反而越擦越多,个个像个花脸鬼,大家你看了我笑,我看了你也笑,这正是我们想看到的狼狈不堪的样子。

    对于那些没炸的哑炮,我们也有办法让它炸响,玩出个新鲜来。先用竹签钻一个小眼,插上引子,再把眼口掐紧,之后再一个个地单独放,或者两响三响地连放。而对那些没引子插的哑炮,也有玩法,有时将哑炮放在青石岩上,用鹅卵石使劲一砸,哑炮就炸了,没想到声音比有捻子的花炮还要响亮。有时将一个个哑炮掰断,只连着一点点,呈“人”字状,摆成各种图形,点火后,火药骤燃,“呲呲”作响,在大家的欢呼声中,一串串火苗变成了蝴蝶、凤凰、流星雨,变成了火树银花,真是美极了。

    这样玩着玩着,大家觉得还不过瘾,又想出了更无聊更刺激的游戏来。最恶作剧的是炸鞭炮吓唬女孩子,当女孩子从对面走过来时,我们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她走到跟前,冷不丁地抛出一个“地老鼠”(一种能旋转跳动的小花炮),在女孩身后或脚下旋转着四处乱窜,还闪着不同颜色的火光,最后突然炸响,女孩子尖叫一声,马上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耳朵,胆小的会吓得“呜呜”地哭起来,待大人闻声赶来,我们早已作鸟兽散,逃得无影无踪了。

    不一会儿,大家又换一个地方集合,继续玩鞭炮游戏。有人提议说,比一比谁的胆子最大,看谁敢用手拿着炮仗放。我们几个岁数小的都不敢冒这个险,有个岁数稍大一点的却不信邪,把袖子一撸:“来,看我的。”说完果真用手拿着炮仗,让我们用草纸筒给他点引子,随着一声巨响,他摔在了地上,我们急忙跑过去,他却不让我们扶他,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我们觉得既神奇又奇怪,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之后他告诉我们,是他耍了一个小心眼,虽然他拿的是个小花炮,但只是用指尖轻轻地捏着小花炮的底部,炸时只不过感觉有些震动,并没有伤到手指,一阵疼痛后就没事了,他自己假装摔倒,是想吓唬吓唬大家。可就是这样,我们也一致公认他为“英雄好汉”。

    光阴荏苒,物转星移。转眼间,我离开老家,在城里呆了近三十年。现在的城里平时车水马龙,热闹繁华,可每到过年时,总感觉满大街冷冷清清,空空如也,“前村后村燎火明,东家西家爆竹声”的景象早已成为历史。每每听到春节民谣,儿时的年味便在脑海里蔓延开来。虽然那是个贫瘠的岁月,而在心底,年味依然是那么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温情满满。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一件向往已久的新衣,一挂红红火火的鞭炮,已是童年快乐幸福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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