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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良启丨收音机的故事(随笔)

 读在现场 2020-11-17

1979年的深秋,做教师的父亲买来了当时全村第一台收音机,在我印象中留下深刻的记忆。时年九岁的我正在上小学三年级,在有一天傍晚放学回家的半路上,路旁一位干农活的本家叔叔大声告诉我:“快回家看看,你爸买回来一台收音机。”到得庄里,又不断有人给我说我家买来了收音机。于是我加快速度,连蹦带跳跑回家中。看见我家院子里正围着一圈老少爷们在看稀奇。父亲正在给他们演示着如何开关收音机以及怎样调台。有几位老人打问小小的收音机里如何能藏下人的?

我知道,买回收音机主要是父亲的主意,我父亲是濉溪地区解放后的第一届师范毕业生,从教多年,在当地农村算得上数的着的知识分子,也曾北到内蒙,南到海南,见过世面,善于接受新事物。在村里第一个盖起瓦房,引进优良种子、使用化肥种地,平时坚持刷牙,出门时一定要把全身掸干净才走出家门。当时的文化生活极其贫乏,没有什么好的书籍,一两个月能看一场露天电影,还净是些老掉牙的片子。村里连电也不通,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回到家除了帮忙干干农活外,就是疯玩。父亲有时尽力找些儿童读物让我们读。毕竟太少,所以用了月工资的大半18元买了这台收音机。让我们通过收音机了解外面的世界,收收野性。

待众人散去,我才围到跟前仔细打量这台收音机。它只有一块方砖大小,洁白的身子,小巧玲珑,上面有个提梁。正面有两个旋钮,父亲介绍它们一个是开关,一个用于调频。可以用电,也可以用电池带动。然后父亲告诫我们放学后可以听收音机,但不准乱摆弄。否则弄坏了要挨打。

此后一段时间,我们放学就往家跑,去听收音机,在1980年前后,刘兰芳的评书《杨家将》和《岳飞传》正风靡全国。大人孩子拉呱谈话如果不谈杨家将、岳家军就out了。每天傍晚7点左右,我家院里老早就围了一圈人,吸着老烟袋,啦着话,等着评书节目开始。杨家将的忠勇,岳家军的英勇善战,奸臣王强、秦桧等人的阴险奸诈给底层百姓上了一堂生动的爱国课。刘兰芳的评书艺术让人折服,我们上课的时候,老师提问一位岳飞迷,那孩子“蹭地”站起来,一拱手,大声回答:“末将在,请元帅吩咐。”师生们愣了几秒之后,便是一阵哄堂大笑。我那同学尚未醒过神来。我印象比较深的还有“新闻联播”和“报纸摘要”等栏目,让处在偏僻农村角落的我也能及时了解外面的世界。另外,“每周一歌”、“小喇叭广播”等节目使我有了自己的审美意识。自从我家中添了收音机后,经常有父老乡亲找我父亲了解国家的农村政策动态,农忙时节的大人更关注天气预报。小小的收音机让我知道外面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我向往着去见识这样的世界,对农村孩子的打闹疯玩渐渐失去了兴趣。为我以后坚定不移的考学打下了思想基础。

两年以后,随着日子的好过,村里大部分家庭都有了收音机,我家开始门庭冷落了,但它依然是我们家的宝贝。吃饭时、睡觉前家人仍习惯性地听听收音机。直到进入90年代初,我们村终于通上了电,父亲紧紧裤带,买回了一台17寸“丹东”牌黑白电视机,开创了我们村的文化娱乐新时代,这台曾给我们带来无数快乐的收音机才开始隐退,但我母亲在做农活时常带它到地头,一边干活,一边听听戏曲,倒也其乐融融,减轻疲劳。也算继续发挥了它的余热。

再后来,随着我们外出求学,在外成家,回家渐稀,进入新世纪后,农村的生活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大彩电、功放、vcd等都似“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不经意间,有人问起那台收音机的下落,却无人能说清。我心中有些遗憾,有种怅然若失之感。是啊,小小收音机,现在是不起眼了,它却是一个时代潮起潮落的见证,是给我少年带来快乐和巨大影响的一样东西,让我怎能不怀念它。

作者简介:

朱良启,男,现年47岁,毕业于安师大中文本科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任教于烈山区淮北七中。淮北市作协会员,烈山区作协常务理事。2014年开始散文随笔写作。先后有二十多篇作品在省市区获奖。在省市报刊、网络媒体发表文章一百四十余篇,三十万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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