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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苜蓿/史济民

 黄堡书院 2020-12-30

黄堡文化研究 203期

吃苜蓿
史济民


一九五九年,我十三岁,我在我们家乡塬地下的黄堡车站小学上六年级。车站小学原先叫光华小学,在新市街南段,位于咸铜铁路线东侧约一百米,黄堡乡政府北隔壁。小学座东面西,向北一百多米的前方就是黄堡火车站,由小学向南约200多米穿过铁道下的三米多宽的涵洞,就进入黄堡河东街道了。

那是在这年的春季,大概是阳历四月份,清明节前后的样子。这一年我们村和全国到处的情况一样,正经历着饥饿的煎熬。从寒假过后开学开始,几乎所有的学生就没有黑馍可以背了,村子的人各家各户停伙了,大人小孩都进大食堂吃饭。吃什么呢?就是喝黑豆面沫糊,这种黑豆并不是本地产的,而是救灾支援来的。大食堂里的大房里支起了四口大锅熬黑豆面沫糊,持续几个月。按照定量大人两碗、小孩一碗,沫糊稀的程度可以照见人的影子,另外再没有任何干粮和蔬菜可以充饥了。人们一天到晚饥肠辘辘,饿的发慌、头晕、浮肿、浑身无力。有一个小孩,比我小很多,大约三、四岁吧,喝过一碗,仍要喝,一直围着锅台拿着碗不肯离去,食堂的婶子、婆看见娃很可怜,就偷偷用勺再给娃舀半勺......舀半勺......,孩子的肚子鼓得很高仍饿的直哭泣,大人们一个个扭过头去擦眼泪。

这一年,我们正面临高小毕业。由于家离学校还要走三、四里路,又没有什么吃的,每天吃饭就是跑两来回喝沫糊,回家的路上,饥饿难忍,眼前直冒金星,两腿发软,到村里大食堂喝了沫糊立即返回到学校,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饿了......,太苦了。

作者初小毕业集体照 | 拍摄于1957年7月4日

我们为了节省体力又节约时间,就想出了个办法,晚上借宿在学校附近陈留根同学家的小土窑洞里。这个窑洞离学校南边一百五十多米西边胡同里的土崖下,面墙上安装了一个小木门,高度两米多,宽度约两米,深度约五米多,在窑洞的最里面的一个土炕上,睡着我们四个人——黄堡镇上的同学叫留根,史家塬我一个,湾子村的治有和振胜。有一天晚上,大概八点多钟的样子,我们四人躺在窑洞的炕上,饿得实在睡不着,治有说:“饿的心慌睡不着,咋办呢?”振胜回答说:“车站后面东村里生产队地里有苜蓿,敢不敢去采些?”留根说:“我们试着去一趟吧?”治有说:“我们一块走!”于是留根、治有、振胜三人去,因我年龄小,留下来看门。他们三个人出门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我独自一人在窑洞中等啊等......一个多钟头后,三个人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三个人的怀里塞得鼓鼓的,果真采了有四、五斤苜蓿,三人把苜蓿从怀里掏出来,怎么吃呢?留根找来了家里的小铁锅,把火生起来,水开了,苜蓿都没有洗,就直接放到锅中,过了约十分钟,可能还没熟呢,留根同学在锅中放了一撮盐,四个人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大伙都齐声说到:“真香,真香!”。

这一个晚上,我们睡得很踏实、香甜。

一九五九年七月,鉴于我品学兼优,被保送升入了铜川黄堡中学。由于当年春季的饥饿营养不良,这年高小毕业的学生单人照片照得很削瘦。

来源:黄堡书院

史济民

史济民,祖籍铜川市黄堡镇史家塬,生于1946年。1953年~1962年在原籍村里、黄堡小学、黄堡中学读书。197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高级工程师,国家注册建设监理执业工程师。历任铜川市设计院副院长、市地震局副局长、西飞基建部处长。2006年于西飞公司退休。


【编辑】孙    阳

【主编】秦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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