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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之“母亲纳的千层底”

 曹小玲200612 2021-04-02

曾记得,家里有一个上锁的木箱,里边放着一个竹子编成的针线笸箩,针线笸箩里躺着一本厚厚的《毛主席语录》。翻开书本,里边夹着各种各样用纸剪成的鞋样:有做鞋底用的、有做鞋帮用的、有做单鞋的、有做棉鞋的、有胖的、有瘦的、有大的、有小的。可千万别小看这不起眼的宝贝,家里老老少少一年的鞋子全部由此而来。并且这鞋样还是全村人做鞋子用的模板,因为孩子成长的速度与脚的变化速度是成正比的,所以家里有年龄大小相似的孩子的,都会互相比对着各自的鞋样:哪里是不是该大点儿、哪里是不是该胖点儿、哪里是不是该稍作修改。当手里的粉笔在一张完整的纸上照着鞋样画了无数次之后,当她们比对、斟酌、觉得满意之后,她们才会小心翼翼的拿出剪刀,慢悠悠的在手里的纸上剪出想象的图案。(因为当时一张纸对于普通老百姓也是非常珍贵的哟!)

平时,母亲把剪衣服剩下的小布块收集起来,再把实在是补得不能再补的衣服撕开,按大小块分类整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卸下一扇门,平放在地上。老式的门扇表面很平整,没有油漆,用水一擦,亮晶晶的,在上面抹好用面做的糨糊,妈妈就开始往上贴布片,先贴几大片布,再用小块补充,一直贴个七八层,换一扇门,再贴。待第二扇门上的布贴好,前一扇门上的厚布撕下来放在太阳地里晒着,第三扇就又开始贴了。家里每年都要晒好多块这样的布。我美其名曰“硬纸板”。

硬纸板按照鞋底的样子被分割开来,有大人穿的、也有孩子穿的、有夏天穿的、也有冬天穿的。接下来就是把分割好的硬纸板用崭新的白布条包上四边,再把包好后的鞋底四五层叠加在一起,先用棉绳把粘合后的鞋底沿四边缝合,针脚要距离适中、用力均匀、压平压紧,这样处理后就能看到鞋子的形状和模样了。

接下来就该抽时间纳鞋底了。因为早上和下午比较凉快,适合干农活,中午做做饭、洗洗碗、蒸蒸馍、割割草、放放牛、喂喂猪,剩下的闲余时间里七大姑八大姨就坐到房前屋后的石头上,一边听着树上婉转的鸟鸣、一边东一句西一句扯着闲话、一边悠然自得的纳着鞋底。因为鞋底比较厚,她们每个人右手的中指上都戴着一个明晃晃的顶针。顾名思义,“顶针”就是把针从这边顶到那边去的,所以顶针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方便针从各个角度通过。仅有顶针也是不行的,她们往往先拿一个带有木柄的“鞋锥”(比普通针要粗很多)扎一个小孔,再将穿了麻线的针扎进去。她们左手把紧鞋底,右手将穿了粗粗的麻线的针扎进去,用中指上的顶针轻轻一顶,从背面抽出针,将麻线一下一下地带出来,用力扯紧。有时扎上几针后,还会停下来用黄蜡滑一滑麻线。由于鞋底太厚,有时扯不出针,她们还用牙咬住针头往外带一带。当然,新学纳鞋底的人会羡慕的看着技术娴熟的大妈大嫂,啧啧的称赞着她们纳出的新花样,一边学着她们的样子笨手笨脚的琢磨着、模仿着、忙碌着。由于生疏,她们的指头可能被麻绳勒的生疼,手可能被扎的鲜血淋漓,但是她们一定会咬紧牙关坚持下来,直至把技艺练的炉火纯青,再和大家一比高低,或者给晚辈传授经验。

晚上也是纳鞋底的好时机。煤油灯一寸长的火焰发出昏黄黯淡的光,火焰的上方是长长直直的香烟头粗的黑烟。在一颤一颤的黑烟中,我们写作业的笔尖的“沙沙”声,母亲纳鞋底的“哧哧”声,和偶尔传来的“哞哞”和“喵喵”声,构成了乡村最美最和谐的风景。

鞋底做好之后,还需要裁剪鞋帮、上鞋等多道工序。上鞋时,鞋底和鞋帮必须配合合理,平整匀称。上鞋的针码更得间距齐整,并讲究尺寸、手法、力度和细致。这样做成的鞋子不仅外表美观大方,穿起来也更舒适自在。

有一首歌这样唱道“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虽然现在“千层底儿”几乎失传,但记忆中母亲的爱却永不改变,并会代代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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