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与规则：一个认识世界的方法

笔者的《真正的市场》一书强调认识世界的方法的重要性，并且提出了“行动与规则”的视角（方法），这也是该书的副标题。“行动与规则”的方法是指，在分析经济社会现象时要从个体的行动出发，并且结合规则来考察行动及其后果，即把经济现象视为行动-规则的问题。相比之下，主流经济学往往把行动的整体性结果，如产出，消费或人口等等作为考察对象，使用计量或统计的方法去验证某个经验性的假说。我们说，即便这些假说确实得到验证，也不能说明个体的幸福得到增进。

“行动与规则”的方法不把国家或产业笼统地作为分析单位。因为使用整体性、经验性概念会掩盖“人的行动”，导致规则问题被忽视，而规则事关公正性问题。类似劳动密集型产业、资本密集型产业、生产性服务业、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等等概念都是统计的或经验的，不符合“行动与规则”的要求。经济学论文必须基于坚实的概念，而不是经验性的、统计性的概念。经济学论文严格说是不能使用这样的概念的，政府报告或券商研究报告可以用，这是经济学论文和政府报告和券商研究报告的重要区别。

在“行动与规则”的方法中，“规则”是指使不同的行动得以协调的规则，这样的规则包括抽象的行动学法则，也包括作为无数个体行动的结果的具体规则，如货币属于这样的规则，所以“规则”不仅具有先验性，也具有经验性。要注意的是，人的行动不是被经验规则所决定的，而是想象的或判断的，经验规则只是个体实现目标的手段，是为个体的目的服务的，并且随着个体认识的改变而改变。某种规则具有正当性，是因为个体认为它有助于实现自己的目标。另外，经济学本身不能告诉人们一个社会中具体会产生什么样的规则，经济学只是给出产生“好”的规则的一般原理，认为遵循这样的原理，才能产生有助于个体利益的经验性规则。

认识世界的方法可以视为一种观念。所谓的“观念战争观念”应该是指用认识世界的正确方法来取代认识世界的错误方法。在经济学中，正确与错误是一个“功利主义”的概念，即从长远来看，能够增进自己利益的才能被视为是正确的。如米塞斯所强调的，利益需要被正确认识。掌握认识世界的正确方法，是正确认识自己利益的重要条件。因为认识世界的方法，通过影响制度的生成，进而影响个体的利益。

“行动与规则”是一个一般性的分析视角，它从个体的人的行为和规则的角度思考经济社会现象，反对用一个整体性概念来解释另外一个整体性概念，比如，很多人认为一个国家的“经济好”是因在它的“政治好”，“市场好”是因为“政府好”等等，这种解释人为地把社会割裂为“政治”与“经济”或“市场”与“政府”，从行动与规则的视角看，是不能成立的。经济学揭示的因果关系存在于人的行动与规则层面，如实施计划经济会导致经济崩溃就是这样的例子。不从个体的人的行动与规则出发，而是用经验性或整体性概念来进行相互的解释，是历史主义或实证主义的方法，它会使人类陷入冲突。

“行动与规则”的视角强调的是方法论个体主义。但在现实中，人们在媒体中接触到的往往是“整体主义”的思维方式，如把“国家”或“产业”作为分析单位，关注国家与国家之间如何如何，而忽视一般意义上的行动与规则问题。采用“行动与规则”的视角，那么将会打破产业、地域及国家之间的界限，产生普遍意义上的合作，从而实现持久的和平。

《真正的市场》一书提供了“行动与规则”这一认识世界的方法。拥有认识世界的可靠方法是我们正确理解世界的基础。如一个国家的国民认识世界的方法是有问题的，那么，尽管这个国家在短时期内可能会在物质发展上很快，但在其他方面，如社会文化制度的发展等软实力方面没有跟上，这样的社会是“跛脚”的。（文章首发《深圳特区报》，有改动。文章为《真正的市场》新书发布系列介绍的第九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