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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德明:新文学的线装本

 芸斋窗下 2021-07-21

  唐弢先生在他的《书话》中,写过一篇《线装诗集》,讲的是“五四”以后的新诗集以线装的形式出版,包括某些译诗集在内,唐先生还以刘半农的《扬鞭集》为例,说到当时上海的进步青年对此不以为然,斥为陈尸人的装束。如果我记忆不错的话,那是指后期创造社的“小伙计”们的批评,即潘汉年、周全平等人的看法。唐先生举出这类线装新诗集还有俞平伯的《忆》,徐志摩的《志摩的诗》、于赓虞的《晨曦之前》等。其实他没有提到的还有白宁的《夜夜集》、卞之琳的《音尘集》、林庚的《冬眠曲及其他》三种,都是三十年代中期的新诗集,正是一时的风气。后两种,还是由琉璃厂的文楷斋木刻雕版,比铅字排版更加古色古香。这几种版本我先后得藏,正可为唐先生的《书话》作一补遗。

  此外, 1932 年新月书店出版的曹葆华诗集《落日颂》,虽然用铁丝装订,不是纯粹的线装本,但是用宣纸印刷,磁青的封面上还贴有书名签条,追求的仍是线装书的风味。扉页上印着:“给敬容没有她这些诗是不会写成的”。敬容,当指“九叶派”的诗人、翻译家陈敬容女士。他们是四川同乡。

  我的藏本还是曹葆华签名送给萧乾的。

  以线装印的现代小说,我只见过滕固的《迷宫》,1926 年8 月上海光华书局出版,厚达二百余页,用的是粉连纸,拿在手中却很轻,这是作家的第二本创作集,共收短篇小说12 篇,其中一半选自他的第一本小说《壁画》。

  《迷宫》封面原有红色洒金的书名签条,可惜我的藏本只残存一角。

  林语堂的杂文集上下两卷的《大荒集》,线装粉连纸印,生活书店1934年6 月初版,书签林语堂自题。1933 年章克标出版的《文坛登龙术》,上下两册,也是粉连纸的线装本。绿杨堂藏版,由上海第一出版社发行。我收藏的是1934 年的第3 版。

  俞平伯先生的散文集《燕知草》,是一部精美的线装小书。用洁白的宣纸印刷,版心加框,书有包角,丝线装订,纯然是民族装束,再加上丰子恺先生的彩色插图,朱自清手书的序,知堂手书的跋,实在令人爱不释手。新文学家中讲究书籍装帧艺术者,俞先生也算一位。书分上下两册,1930 年6月上海开明书店出版。

  1978 年,我以初版本《燕知草》的下卷,请俞老题字留念。他以毛笔在扉页上题道:“五十年后重见此篇感叹戊午春”,下面是名印。当时俞老奇怪,为何不见上卷?其实这是我耍了一个小小的“阴谋”。因为这也是一部签名本,上卷扉页内留有俞老的墨迹:“颉刚吾兄正弟俞平伯”,并印。这个签名代表了两位学人半个世纪以上的交谊,彼此又都是“五四”时代的名人,若果讲起他们的故事,恐怕三天三夜也不能罢休。我担心俞老见了会问,顾先生的藏书何以会流落到街头旧书肆?怕老人为此伤神,于是我收起上卷,只送下卷。尽管俞老提笔时曾经问了一句,在不得要领之后,也就没有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当然,谈起线装的新文学书,还有刘半农编、北平星云堂出版的《初期白话诗槁》,以及许广平印的《鲁迅书简》和徐志摩的《爱眉小扎》。是不是仅止于此了,我不敢把话说绝。因为有的作者出于个人的偏好,备好宣纸,到印刷厂抽印几本,然后用线装钉成,作为自留本也是很容易的。黄裳兄的《旧戏新谈》,市上所见的是开明书店的平装报纸铅印本,他却自存了一册宣纸印的线装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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