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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梁家沟矿务局机修厂

 新用户62676dui 2021-09-27

          和老朋友聊天,都是将奔古稀之年的老友,闲话古今,闲话往事,闲话人生,闲话乌达几十年的变迁变化及发展,无不感慨万千。叹岁月匆匆,世事轮回,人生来不及回味,已青春不再,到来的确是迟暮之年。

        这日,和矿务局机修厂老尹师傅闲话当年,我说“三十年前,我为我的小企业的维修业务,曾多次光顾矿务局机修厂,那时侯你们机修??太牛了,工厂牛,工人牛,连看大门的都非常神气,进出厂门有一套很严的规章制度,我厂有两吨重的造纸橡胶拖棍需上车床维修,别的小??干不了,要不就得跑宁夏青铜峡维修。那时只要进了你们厂门,好象有多少双眼晴盯着我似的,整个工厂,厂房高大,窗明几净,机器轰鸣,人们来往有序。车间师傅身穿背带裤,深篮色袖套,工作帽工作服整洁,胸前别着小钢板尺,手里拿着卡尺,牛的另人乍舌,然个个是国营大??有出息的人物。厂部办完手续,有专人把拖棍推入车间,外人是不能进你们车间的。我真想到你们车间看看”

        “哈哈,今非昔比了,机修厂昨日辉煌已不再,哪一天我领你再看看去吧!看看我们的车间和厂区,如今我每次路过机修??厂址,都感觉心里在滴血,都不想再回头多看一眼。四十多年,我把青春和聪明才智都留在那里,回首往事,那里有太多的故事值得人留恋,三天我也讲不完啊!”尹师傅感慨地说。

         我说:“那好啊,我正想写篇散文来叙一叙我对梁家沟机修厂的认识呢!”于是约定找机会实地了解一回机修??的过去。

          入秋,庚子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得多,几场秋雨,压住和洗刷掉往日尘埃与煤灰,大地、树木、万物接受了大自然的洗礼,显得很洁净。

       夜雨初收,我和尹师傅驾车前往梁家沟。车过铁路平交口,当年车水马龙的苏三公路已不见往日繁忙,映入眼帘的是坑洼不平的汪汪浅水,无车无人通行,成了一条弃路。偶有一辆柴油三轮车经过,绕着爬行,不时溅起水花和泥淖。

      车绕行颠簸着 下大坡上大坡,进入梁家沟街区路口,映入眼帘的是到处断墙斑剥,残垣塌壁,几处临街的门面房孑然独立路边,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繁华。

       来到苏三路与梁家沟大街交汇的地方,尹师傅让停下车,二人下车,曾经多么熟悉的地方,变得陌生起来,西望昔日繁华的梁家沟大街,空无一人,显得空旷遥远。尹师傅指着机修厂的南围墙外,感慨万千,追忆当年:“我是七0年参加工作的,那年我十六岁,当时初中毕业能分配到机修厂上班,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啊,看!刚上班我就住在那里,”尹师傅指着不远处一片摇摇欲坠的平房:“那里是当时的单身宿舍,三人一间十几平米的房间,住着当时亦工亦农从河套招来的工人和转业军人及我们学校毕业分配的学生。平房再往东是一片开阔地,是当时梁家沟火车站,经常有木料及建材在这里火车,高音喇叭一吆喝,单身职工们随时不计报酬的参加义务劳动。那时的人思想单纯。有时候运煤列车还加挂两节客车车厢,方便人们去新区和三道坎,坐车也是免费的。”

        驱车来到机修厂大门口,尹师傅指着路西大片平房说:“这大半条街的平房都是机修厂的职工家属区,”看着这片拥挤的家属房,断壁残垣,窄窄的小巷,两人对面通过必得侧身而行,尹师傅讲起了机修厂的发展史,“当年,随着包兰铁路建成通车,也就是五八年三月,乌达成立煤矿筹备处,五九年三月成立乌达矿务局,新中国的煤炭事业突飞猛进,万人上山,轰轰烈烈。为配合煤矿的生产,机修厂应运而生。乌达的矿山机械随着煤炭工业的发展而发展起来,在同年十二月机修厂开始建厂,它的前身是天津第五通用机械厂整厂迁厂而来,连师傅和技朮员都是天津随厂迁来,与原矿务局机电安装工程处和机电修配厂合并组建而成,初期称矿务局机修厂,到一九八七年更名矿务局总机厂。”

         面对机修厂大门,原来的大门模样还在,只是物是人非,曾经辉煌的的大企业现巳沦落为私人小厂。敲开大门,一位和善的长者,个子不高,微微发福,笑问来意,尹师傅说明原委,老者让我们登记进入。

        进入厂区,左侧是一排排高大的车间厂房,右侧是厂部大楼,三层楼的厂部大楼己空无一人,楼前广场停一辆轿车,有人在提水擦车玻璃,我联想到三十年前场景,历历在目,那时己经改革开放,机修厂才有对外业务的往来,每次来修拖棍,那手续还十分繁杂,只能在办公区稍事停留,车间和生产区是不能涉足的,如今面对空无一人的车间及??区,静静的,那高大的车间与车间之间,除了破了边的水泥甬道光秃秃外,车间大门紧闭,门窗的玻璃残破不全,一些废旧的钢材及机器零部件散落在凄淒的一人高的荒草之中,偶有合抱粗的几株槐树,虬劲苍老,枝叶微黄,受夜雨浸绕,舒展着叶片。

      我们俩悻悻独行来到原来锅炉房前的空地上,尹师傅指着锅炉房后的建筑说,“那是当时的职工食堂,”只见门窗紧闭,我仿佛看见饭点时,人们拿着碗筷,行色匆匆奔走拥挤在食堂门前。尹师傅指着离食堂稍远的一块堆放杂物的空地,打开话闸子,

       “当年机修厂初建,只有一排车间,车床、铣床、刨床都是从天津运来的,都是英产机械,那时没电,这些机床都是靠马和毛驴拉动伞型传动装置,在空中把动力传送到各车间和各种机械,工作时皮带相连,即完成机械传动。只是后来有了列车发电才逐步淘汰了这种古老的传动装置和方式,我七0年进厂时,这些马和毛驴还存在,偶尔电力不足和停电,也用一下这种古老的方式,”他接着说,“随着煤矿的发展壮大,机修厂也在不停的扩建改建,你看看这诺大??区里排排车间,都是当时的三处建设的,时间到了七、八十年代,机修厂已发展到有五、六百职工的国营大场,对矿上除了大型井下液压机靠进口或西北煤机总厂生产外,机修厂能配套生产煤矿里所需的铆杆、镏槽、皮带输送机头的传动系统,小到镙母镙杆,大到大型机械配备,车、钳、铆、电、焊,铸。甚至连枪械都能制造,文革时期连主席像章也制造过。那时候的机修厂何等辉煌。

       穿过排排车间来到厂区北部,老尹师傅指看稍远的一溜车间说“你看那高大的厂房,那是九五年建成的内蒙古“天一”无缝管厂,它填补了国家西北地区这項空白,年生产八千吨呢。”尹师傅又指着靠正北方一溜车间说:“这一长溜是当年的铸造车间,能铸造各种减速机外壳、矿车轮子、矿车碰头等等,我们厂已发展为能铸造各种工艺复杂的形形色色的各种铸钢铸铁铸件,并且工艺先进。”

        我们来到靠西北方向的一溜高大的车间旁,这里尹师傅说是厂里机加工精加工所在地,车、铣、铆、钻样样机具齐全,靠车间墙外有儿棑上百棵合抱的毛白杨树,树杆树枝树皮全部枯死剥落,裸露出乳黄色的肌肤,被夜雨冲刷洗浴的洁静如玉肌冰清,有两棵根部已经朽烂,整个树身斜依偎的靠在其它树身上,那粗大的树杆支撑着挺立着相互搀扶着,不愿过早地倒下,我能想像到当时六、七十年代的开拓者,种下这清秀挺拔的白杨树,没有几十年的精心呵护,是长不成现在这合抱的粗细英姿,那没胸的荒草掩盖着根部的腐朽与丑陋。

        漫步在这一长溜车间前,尹师傅深情地忆起年少时的记忆,“我七0年进厂时还不足十六岁,身小力薄,时常见一个中等个子老头儿,身瘦腿细,背有点驼,没有语言,神情木讷,他的工作是打扫车间,将车床剝落的碎铁屑装车推出车间,一次,我看他步履蹒跚地推半车铁屑过门坎时,非常吃力,于是我跑过去帮他推一把,谁知被军代表看见,回身踢我一脚,并训斥我,说是替资本家服务,等军代表走后,师傅们告诉我。这资本家叫黄其祥,咱厂的老家底都是他家的,他是公司合营后随天津五通厂一起来,同来的还有叫张丙成的瘦小老头儿,共产党员,部队下来的,他是天津五通厂公私合营党代表,每天在厂里转游。我刚进厂时,太羡慕那些天津来的那帮师傅,那时的车床都是英国造,使用的都是英制英尺、英寸、英分。换算成米、厘米、毫米,这些师傅张嘴就来,一英寸等于25.4毫米,1毫米等于.0.03937英寸,后来我下决心也把这些数据也背得滚瓜烂熟。到现在也忘不了英寸和毫米互置的关系。

        我们边走边漫步边漫谈,走到离大门不远的一栋车间,尹师傅又指着车间房顶说:“七十年代中期,我是年富力强的民兵,当时民兵发枪,就在这车间顶上,我们架上机枪,二十四小时值班,想来真有点小题大作,后来听说这民兵与四人帮有牵连呢,”他接着又谈起改革开放,厂里第一次发奖金,每人十元钱,我当时觉得这钱应不应该拿,第一次领奖金还心跳半天呢。

        “事过境未迁,改革开放,我们的国家变化发展得大快了,上世纪未,总机厂已发展到下设八个分厂,三个直属车间,一个辅助分场,但是,”他接着说:“是改革开放,日新月异的变化,人们的思想还来不及跟上形式,落后的产能,落后的机械设备便遭淘汰,如今的釆煤业再也用不着过去的煤溜子,矿车矿斗,先进的釆掘方式,大型机械代替了过去传统的釆煤方法,机修厂也随着高科技发展而遭讨汰。这优胜劣汰是大自然发展的丛林法则呀。”

        出了厂大门口,我们双双回眸机修厂的路,机修厂高大的厂房车间,那厂部办公楼,那长满荒草的边边角角,再见了昔日曾经辉煌的总机厂!

          上了汽车,我建议我们再看一看梁家沟大街,于是,沿空旷的大街一脚油门,三里长街便走到了尽头,

       回眸瞬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又让人觉得可怖和荒诞,街依旧,路依旧,房依旧,路灯依旧,没有人和车的喧嚣,安静的让人感觉有点太不正常,太不适应。

       街尽头 曾经书声朗朗的的小学校,新建坚固的教学楼使用仅七年,新刷的涂料尚未退色,而今却见楼前的铁栏杆上凉晒着花花绿绿的被单床罩。它的前身是梁家沟小学和机修小学的合并体。

        俱乐部还在,留下坚硬的水泥躯壳,一片空荡,老尹师傅说:“相当年我曾经给俱乐部画过电影海报,我不相信如今的事实会是真的,每每路过这曾经人声嘈杂的场合,耳边总仿佛还听到里边有电影声和戏剧的合鸣。

        梁家沟大街曾经是一条生活的河流,大街两侧的粮站、卫生院、私人诊所,邮电局、国营食堂、百货、土产、副食一应俱全。那金龙餐厅能铺排二十桌席面,河套面馆的稍子面量足筋道,“每天早起上班前来一碗稍子面才得劲”,尹师傅这样回味着。

        面对那样生机勃勃的一条街道,上万条欢腾的生命就这样沉寂下来,会彻底消失吗,不,我突然发现街中心路北还有一家小超市在经营,我不忍心它彻底消失,下车买两瓶水吧!

        尹师傅最后说“由于三一库一中学的存在,(三厂既机修厂、列车电场、木材加工厂,一库既矿务局总库,一中既矿务局二中),是它们造就了这梁家沟大街的兴盛,但世界是在变化着发展着的,应该看到整个乌达,整个乌海,整个国家在变得令人兴奋,令人不可思议呀,你我赶上了好时代呀!”

         回程的路上,我还惦记着那个叫黄其祥的资本家,尹师傅说“听说后来落实政策给他补了一笔钱呢!听说他的后人曾也干过一番事业!”

        别了,曾经辉煌的乌达矿务局机修厂,

       别了,梁家沟大街曾经的繁华,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作者简介:杨明德,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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