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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十一月

 天街小宇 2021-11-01

YUCHUDONG

YOU GUAN

 

  十一月,秋意渐浓。上周五的时候银杏树的叶子还多半是绿色的,这周,已经黄绿参半了。从今天开始供暖,屋里屋外,温差并不很大。

  早上吃了一把药,头晕沉沉的,人轻飘飘的。打开电脑,端详着这个月的30天,想着,哪天休息好。“双减”以来,遍地都是课后延时服务的动态,效仿宁波某学校,说咱们也弄个“无理由休息日”吧,缓解一下老师工作的压力,在不耽误正常教学的前提下,每人可以预约休息半天。大家举手赞同,像是拣到了宝的孩子。我想挑一个好日子,要是下个月,我会选择结婚纪念日那天。

  戴了口罩,避免与人接触,拾起了好久不读的书。我发现教育中的好多东西,都能从一位智者那里找到答案。伟大如苏霍姆林斯基,他的很多教育理念是朴素而前瞻的。

  他说:“千万不要把打个分数作为检查知识的唯一目的。应当尽量把知识的评定跟其它目的结合起来。也不要走极端——对学生的每一次回答、每一份书面作业都评定分数,这样做会引起不良后果。”

  他说:“如果学生有了一门喜爱的学科,那么,你不必为他没有在所有学科上取得“五分”而不安,应当使人担心的,倒是门门成绩优秀却没有一门喜爱学科的学生。多年的经验使我确信,这种学生是不懂得脑力劳动的平庸之辈。”

  他说:“劳动在智育中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儿童的智慧在他的手指尖上。那些双手灵巧的儿童、热爱劳动的儿童,能够形成聪敏的、好钻研的智慧。”

  他说:“学习的愿望是一种精细而淘气的东西,形象地说,它是一枝娇嫩的花朵,有千万条细小的根须在潮湿的土壤里不知疲倦地工作的,给它提供滋养。我们看不见这些根须,但是我们悉心地保护它们,因为我们知道,没有它们,生命和美就会凋谢。”

……

  常常从书中得到一种安定的力量。我心里有一个关于教育的梦,没有纷纷攘攘,抬头是蓝天白云,侧耳是朗朗书声,校园就是一个大家。她是师生的依恋,孩子兴致勃勃地学,老师兴高采烈的教。她是一个浓缩的小镇,我想让每个孩子都有一门养活自己的手艺,于是,镇上就有了照相馆、编织坊、理发屋、电影院、中医馆……有一次,和同事去参观,他们充实了我的理想。振勤说,如果是那样,学校还应该有个鱼塘,我可以教孩子们钓鱼!保证能教好。我说,那就把钓到的鱼送到科学课堂上去观察、解剖 ,然后拿到厨房教孩子烹饪——一条龙式教育。大家哈哈大笑。因为听起来,简单就是童话。而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今天午间餐少送了一份,值班老师说,有个孩子没饭。我说让他到我们这里来吃吧。一会回来汇报说:孩子一听有校长,索性不敢来了。然后只好给他盛了去。

  我就觉得,这两年我多半成了一个镇物。这学期外聘了一个社团辅导员教孩子们大鼓,那天,我去训练场地,看见一个孩子正在地上爬呢,我炸了一嗓子,把老师吓得一哆嗦。因为前一刻钟她还夸我穿个旗袍有淑女气质。孩子们到底是怕我,还是怕校长这个称谓?新转来的沐沐对着他的班主任老师说:“我找那个穿高跟鞋的来打你!”

  我就是那个穿高跟鞋的。他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他认为我有很大法力:“你怎么知道我在厕所磕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奶奶的电话?”“你怎么知道我从讲台上跳了下来?”他讲,“我爷爷给我买了个小车子,我骑着它摔了个跤……路上有很多小石子,车袋扎了。”我问他,你摔疼了没有?最后怎么修好的?你认识5元钱吗?爷爷给了100,应该找回多少啊?我告诉他,数学老师可以教他识数,花钱,以后起码可以自己做公交,微信支付,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他黏着我,你不要让我回家,我以前上学就老是哭。我喜欢这儿,因为跟家在一起。我没怎么听清他的表达。但是忽尔想到了那八个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我忘记了有没有在开会时提及,不放弃是对孩子最大的善意。因为,它可能会挽救一个家庭。把自己回复到柔软的状态——

  会艳抱着一摞作业进了办公室:“唉,气死我了,气得我嗓子疼,好多年没吵过他们了。”我顺手拿起作业本上一张纸——听写的生字。错得各有千秋,我觉得如果“字”也需要找对象的话,那么,这张纸上杵着一堆光棍儿。

  常老师来教导处交东西,她形象地拷贝了一个孩子上课逮苍蝇的细节,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控诉。我说:“别急,我录上发快手。然后,大家就能理解兼同情我们了。”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演员”被逗笑了。

  一年级的大舌头继续念着不准确的拼音——D-ang当,东堂当(弓长张)弓长张——东堂当……

  我们都曾是孩子,我们终将有孩子,只是不曾身为人师,不懂个中酸甜苦涩;不是同道中人,不论传道授业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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