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图片来自百度)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麦收季节,田野里,金色的表浪此起彼伏,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 然而那些年的麦天,对丰收,我是没什么感觉的,只觉得忙碌、劳累,麦天里充斥着炙热、灰尘、汗水和疲惫。 很小的时候,农忙季节,我们孩子们就和大人一起下地干活了,特别是麦天。那时的麦天没有收割机,更没有大联合,收割脱粒全靠人力,当然每家每户养的黄牛也出了不少力。劳动工具简单落后,工作繁杂沉重。 麦子一黄人们便开始准备农具,把该用的工具搜罗起来,镰刀,架子车,大刹绳,这是割麦拉麦用的;塑料布,这是盖麦剁用的;石磙,桑叉,筋叉,木掀,大扫帚,簸箕,蛇皮袋,扎口绳,这是打场、扬场、装麦子用的。 麦子一熟,全家人便齐上阵,割的割,捆的捆,拉的拉,剁的剁。不会拿镰的就拾麦穗、往地里送茶水、或者牵着拉车的牛,我就是从这些“基层”的活干起的。 干这些活总觉得没有技术含量,单调无聊,在我的一再要求下,才“升级”为拿镰刀割麦的,弟弟便接替我起初的工作。 谁知第一次拿镰,由于上地里路上走着用镰头往地上捣着,便把镰刀头弄坏了,被训斥:“干一钱活,讨两钱力!”这让我羞愧不已。后来,正式割麦了,我总想和姐姐比赛超过她,但总是撵不上,稍一松懈还会被她甩老远。姐姐割麦常常头也不抬一直割啊割,自己割到头了再折回来帮我接趟儿。她割麦人称小收割机,多少年来我一次也没超过她过。大多时候割麦是顶着大太阳的,汗水浸透的衣衫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留下一层白霜。脸上的汗水如小溪流淌,和着麦灰,一晌下来就成了花脸。有时候割着割着下起雨来,最是让人心焦;若是连阴几天,来不及收的麦子在棵子上发了芽,等天晴了,收回的麦子明显成色不好,有的带着小尾巴,磨出来的面粉也是极难吃的。农村人看天吃饭说的就是这吧。 麦子割倒还得用一把一把的麦杆捆成捆,叫捆麦个儿。捆麦个时,在割倒的麦铺里先找一把长点的麦杆,抱起麦从下面穿过,两端拧巴在一起打结,一个麦个捆成了。鼻孔里被麦杆上口灰尘熏得黑黢黢的,又干又疼;双臂被尖涩的麦芒扎得红赤赤的,又疼又痒,很是难受。麦个捆成后装在架子车上,套上牛,拉到打麦场,在麦场周围剁成剁,然后一场一场地打麦。 那时候,我家的麦能剁十几剁,我家和另外一家共用一个打麦场,一轮一天打,有时候从收割到打完要用二十多天。 打场时,先砍麦腰——捆麦个的麦杆,这通常是我和姐姐干的:用镰刀钩住麦腰往前一送再往回一收,麦捆倏然散落;伯父、父母和哥哥用桑叉把麦子抖乱,使其均匀地支叉在场里,这叫摊场。 摊好的麦子晒到小晌午,再由伯父顶着日头赶着黄牛拉着石磙在场里吱哑吱哑地转,轧上一圈又一圈,这是撵场。当伯父说撵够磨儿了,我们便都拿着桑叉去翻场,把轧扁的麦杆挑起来扣下去,翻够遍再晒一会儿再撵…… 直到伯父说好了,全家人又开始挑场,用桑叉挑起麦秸拢成小堆,再用架子车拉到麦场的一角,堆成大麦秸剁,等到所有麦子打完,再把麦秸剁成个方棱四正的剁子。 麦秸挑走后把剩下的掺杂着麦糠的麦粒随着风向拢成长长的麦堆,用木𣔙一下一下地扬净,麦糠顺着风飘走,麦粒如下雨般落下。这活儿通常是父亲和伯父干的,伯父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他不让女孩子扬,我只是偶尔试试也会被他呵斥。有时扬着扬着风停了,麦糠裹着麦粒落在他们头上脖子里,他们就叹息一声,停下来,感觉到一丝风时,继续扬,直到把那长龙似的麦堆扬成干净的麦粒。 很多时候,麦粒扬出一些时就开始装袋了,我往往是撑口的人,双手抓着蛇皮袋口,等着姐姐或妈妈往里装麦粒。 打一场,十几袋麦粒拉回家,这才算是收获了。刚收的麦子不能马上磨面,听老人们说麦子得捂捂出出汗,磨出的面才好吃。想尝尝劳动果实的我们,便嚷嚷着让妈妈煮麦粒吃,偶尔妈妈煮上一些,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尽管,一点也不好吃。 后来,我成家了,每年跟着老公去他家收麦,他家收完,正好我家开始收,他再和我一起到我家收,每年过两个麦天;再后来,有了孩子,我渐渐地脱离了麦天的劳动,但不干农活的麦天总觉得心里不安;而现在,有了联合收割机,麦子可能一晌就收完了。即便如此,不加入收麦的麦天,我的内心也是不踏实的。 那充斥着灰尘和汗水的麦天虽渐行渐远,它却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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