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风翻动着五彩的画卷，秋虫弹拨起清凉的琴弦。“白露白绵绵，秋分稻头齐”，秋分过后，岩河边的村子全沉浸在淡淡的稻花香之中。寒露前后，孩子们一放学就兴高采烈地盼桔子黄、柿子红，而他们的父兄却在晚稻田里紧锣密鼓地沏沟、播绿肥，一边谛听着稻子灌浆的声音。 西风拂过无边的田野，那金色的涛声传递着累累硕果对农夫的呼唤。转眼到了霜降节气，社员们整装上阵了。早上，两件布衫挡不住阵阵凉意，稍有点年纪的人必须加穿棉背心了。草叶上薄薄的霜花提醒人们，脚上该穿一双鞋子，哪怕是一双破解放鞋，甚或一双草鞋。但是，当太阳斜照头顶时，干活卖力的后生们还是甩掉了鞋子——赤脚踩在凉凉的软泥上，爽快呢。  和双夏时一样，妇女挥镰割稻、男人打稻挑谷。但与夏天不同的是，现在田里没有了水，讨厌的蚂蟥不再来骚扰，谷箩头也轻多了，因而队长让知青小伙也参与到挑箩头的队伍中，这让小伙子觉得提高了身份。 知青小伙也一样的爱赤脚，他也是后生呢，况且如今他的脚底已经起了厚厚的胼胝，踩在石子路上也不觉疼了！他喜滋滋挑着一担稻谷来到晒谷的水泥场地时，宽敞的晒场已经摊满了金色的谷子。他好不容易在西边找到一块空地歇下担子，晒谷大婶却告诉他放错了地方。“这空着的地方不正好晒我这新割来的谷子吗？”小伙子不服气。“这边是他们那一组挑来的，是'农垦’谷，你们组割的是'早返早’，晒在那东头呢，不能混错的！”大婶让他辨别，两种谷子果然不一样，一个矮胖一个细长呢。原来，队里的稻谷有两种，一种是名为“农垦58”的粳谷，另一种则是早稻谷作晚稻来种的秈谷，称为“早返早”。小伙脸微红，心想以后再不会搞错了。 北方来了冷空气。种田人称“冷空气”为“打暴”。“暴”后冷雨初霁，寒风袭人，挑谷箩头的知青忽觉得脚踩到地上，后跟像刀割般的痛呢，弯腰看，脚后跟居然裂开多道又深又红的血口子。晒谷大婶看了心疼：“快找赤脚医生要些橡皮膏贴上！以后可要穿上鞋子了，西风厉害着呢！”  一群放农忙假的小学生叽叽喳喳地来到田间，他们为辛苦劳作的父母兄姐们带来了奶奶做的点心——面条，年糕汤，菜泡饭，还有的人家是米馒头。大人们休息时，孩子也一起享用。吃完点心，学生们在田里蹦跳着捡稻穗、捉蚂蚱，胸前的红领巾在风中飘动。稻穗要交到学校里，人人想评上劳动积极分子呢；蚂蚱却是拿回家去喂鸡，让母鸡生又多又大的蛋。 与早稻时不一样，晚稻草由队里按田块分给各户。每当一块田收割完毕，稻草的主人就在休息时来结好草，晒在田中。勤快的主人起早摸黑，经常前来翻动，为的是让稻草早日干燥——虽然现在不必像早稻时那样急着把草挑走，但是，早晒燥早挑回，可以减少损失。稻草可是重要的燃料呢！把十节稻草捆成结实的一把，不容易散开，这一门技术知青小伙已经学会了。而把几十把稻草叠成一个稳固、漂亮、又不漏雨的尖顶草蓬，更是一门大技术。不肯示弱的小伙叠了好半天仍不成功，不得不请老师傅帮忙他。 又打了一次“暴”，秋意愈浓了。人人身上加了衣服，谁也不愿赤脚了。秋风飒飒，坡头的枫树叶子全被染红了，坡底的番薯叶却很快地凋零。妇女们割下一畦畦绿藤来，手上因沾了薯藤渗出的粘汁而点点黑斑。她们把薯藤缠成一扎一扎，挑回猪场，要做冬天的饲料呢！男社员们挥动锄头，久藏土中的番薯纷纷见到了天日，不一会儿，胖嘟嘟的薯块就滚满了畦沟。 一担担番薯运到队部的场院里，好像是几座小山。傍晚，队里分番薯了，会计报出各家该得的数量，一家家的男人女人从大杆秤下挑回了自己的一份。从前日子苦，番薯要当半年粮，如今稻谷收多了，但还是免不了用番薯来垫补垫补，何况还要用它去换山粉、换粉丝，还要晒番薯干、做番薯饆，更还要留不少喂猪呢。知青小伙心里特别开心：自留地里收的番薯，个头太小，正愁拿回家去没面子，如今队里分那么大的番薯，带回去送邻居也脸上有光了！队长说了，忙完秋收，你们可以搭队里的拖拉机回城，就算带两百斤东西去也不妨呢！  要回家去的头天夜里，知青小伙忘了做梦，睡得特别踏实，清晨却早早醒了。他在开裂的脚后跟上仔细贴上新的橡皮膏，棕色卫生衫（当时的一种厚绒衫）外面罩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藏青中山装，正弓下腰往麻袋里装番薯呢，忽见门外来了簟匠老江，他送来一篮大芋艿，新打的篮子还带着篾香呢：“拿回家去，给你爸妈尝尝，新鲜着呢！”还来不及说谢，又来了好多人：郑婶是碧绿的毛豆荚，棠叔是滚圆的大萝卜，明哥送来一篮新荸荠，哑巴圭哥送来四个大文旦，红着脸在门外徘徊的记工员阿芳，提着一筐橙红的大柿子：“现在可不能吃，涩呢，再过几天，就该熟透了！”……小伙的心沸腾了——秋天，真的是收获的季节哩！ 拖拉机“突突突”地开到了门口，机手捎来了队长的嘱咐：家里少住几天早点回来，队里要年终分配呢！ 本栏目编辑：沈曼妮    作者简介：张仿治，1949年出生，浙江省作协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宁波市首批学科骨干。已退休。因所学是中文专业，退休后寻思，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动笔写点东西以自娱。于是近几年陆续在报刊发些小说、散文，并出版有散文集《一个榫头一个眼》、《米饭为什么这样香》、《悠然见菜蕻》。 枸杞文学： 监事：王湛华 顾问：邓九刚 詹仕华 平台总监： 阿娜尔古丽 主 编：韩阳 责任编辑：马枚素 沈曼妮 美 编：宋蔷 编委： 耿宪温 张仿治 向以权 遵旨：展示名家风采 推介文化新秀 主办： 枸杞文学公众号 枸杞文学网站 升晋康达集团 北京华丽精创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本平台由“康达集团”独家赞助 特别说明 作者文责自负。本平台与网站坚决反对抄袭、剽窃等不端行为， 如出现抄袭、盗用、剩窃等文责纠纷，与本平台无关，作者自己承担所有责任。来稿实行随稿随审，在公众号平台推出后，推向我们的官网。如果一个月内未收到拟采用通知，请作者译者自行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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