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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南渡 第二节 为了生存的团结

 泰荣林黑皮 2021-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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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3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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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分钟

本作品是对史图馆专栏的投稿,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作品并非严谨的历史学术研究,仅供参考;

本文作者:锦帆游侠

如果有人问司马睿:你把谁当成是你的对手?永嘉年间的司马睿一定会选择司马炽,而不是刘聪或者石勒。
无论是刘聪还是石勒,都不会给坐镇江东的司马睿造成实质上的威胁。但司马睿周围的地方官,大多是朝廷所委派的,他们要么忠于司马炽,要么就是司马越的兄弟,都不会把司马睿当回事。
可以说,司马睿如果要在江东站稳脚跟,他不仅要拉拢当地的地头蛇,为了自己的战略安全起见,他还得对周边不听号令的地方官下手。
谁不听我的话,要么滚蛋,要么去死。
也就是说,此时司马睿虽然在名义上是西晋的官员,但实际上,他已经是另一个与西晋朝廷并存的割据政权了。

为了让自己的政权更加安全,司马睿加快了扩张的脚步。
扬州都督周馥成为了第一个被司马睿干掉的人。随着周馥的死亡,司马睿成功取得了整个扬州的控制权。
这也让司马睿树立了自己的威势,他的府上有了越来越多的僚属加入,其中包括刁协、王承、卞壸、诸葛恢(诸葛靓的儿子)、陈頵(jūn)等颇有才干的人。
在取得扬州之后,司马睿将下一个目标放在了紧邻扬州的江州和豫州,以保障自己的侧翼安全。

担任江州刺史和豫州刺史的分别是华轶和裴宪,他们都尊奉在洛阳的司马炽,和周馥遥相呼应,并不听从司马睿的调遣。
地方上的官员很明白,司马睿从来不会放过不听从他命令的人,一旦扬州和江州开战,他们也将受到波及。为自身考虑,他们纷纷劝华轶找司马睿服个软,但华轶非常硬气的表示:有谁告诉我要听司马睿的命令了吗?司马睿想指挥我,就拿诏书来!

当然,华轶和裴宪都明白,这样做必然要承受司马睿的怒火,于是裴宪自封为镇东将军、都督江北五郡军事,把自己抬上和司马睿平起平坐的地位,然后和华轶一起共同对敌。
但裴宪同时还要面对石勒的袭扰,处于腹背受敌境遇的他很快就支撑不住,只得放弃豫州前去投奔幽州的王浚。之后,在王浚败于石勒之后,裴宪最终还是投降了石勒。

随着裴宪的出逃,江州刺史华轶只能独自扛起防御司马睿的担子。对司马睿而言,拿下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的江州同样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首先,江州是北方流民的聚集之地,这里汇集了大量失去家园的逃难流民,他们勇猛无比,一经组织便可以成为精良的军队,可以提供丰富的兵源;其次,江州也是重要的粮食产地,这里有许多著名的谷仓,无论遇上饥荒还是战事,江州都可以为之提供丰富的物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江州四通八达,交通便利,是连接扬州和荆州的中点,控制了江州也就等于控制了长江的漕运,可以从中获得极大的利益。

但司马睿也不能说下手就下手,虽然他在实质上已经是割据势力,但在名分上他还是西晋的臣子,华轶也是朝廷的地方大员,要对他动手,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理由。
并且,华轶也是一位有着不错治理水平的地方官。在任期间,他和地方豪强关系不错,同时积极招纳流民,一方面用以加强江州的防务,另一方面,也是给未来可能的北伐积蓄力量,加上他在江州很得人心,一时之间,司马睿有点不知道如何下嘴。

机会很快来到了司马睿的身边。随着洛阳的陷落,晋怀帝司马炽成为了俘虏。由于一时之间没有找到最为合适的继承人,各地纷纷建立起了行台继续维持统治,这给了司马睿极好的机会:既然这时候还没有皇帝,那可不就是谁实力强谁说了算吗?加上这时候开封行台的荀藩推举司马睿为盟主(详见《永嘉之难》第十五节),司马睿借机给华轶安上了一个“反叛”的罪名,然后借着平叛的名义,派王敦、甘卓和周访前往江州讨伐华轶。
同时司马睿也给都督荆湘交广四州诸军事的山简发出了共同进军的邀请,只不过山简是华轶的好友,加上他们之所以出镇一方,正是因为西晋朝廷需要用他们来制衡司马睿,山简毫不犹豫拒绝了司马睿的要求。
但司马睿仍然对华轶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毕竟司马睿带着“大义名分”前来讨伐,周边的势力又都无心救援,华轶抵挡不住司马睿的攻势,只能弃城逃走,最后被周访的追兵所追上,华轶和他的五个儿子就这样全成为了刀下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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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公元311年6月

可以说,司马睿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自己能在江东站稳脚跟,成为一方有实力的割据藩镇。至于那个同样姓司马的西晋王朝的存亡,他根本不在乎。
司马睿抱有这样的想法也并不奇怪,因为作为宗室远支的他在朝廷的地位十分尴尬,论血统,他是司马伷的后代,并不属于司马炎的嫡系子孙,在朝堂上,司马睿之前也没有积累下什么威望,朝臣们也不大看重这位宗王。
例如,在仓垣建立行台的苟晞,他所尊奉的新任皇太子是司马炽的弟弟司马端,血统和身份明显要比司马睿更加高贵。而之前尊奉司马睿为盟主的荀藩兄弟,在接到关系和他们更为亲近的司马邺时,他们也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司马睿,尊奉司马邺为新任太子。
既然目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新的帝位继承人,那我司马睿暂且先当一个实力强劲,割据一方的诸侯,继续等待北方局势进一步恶化,等待那些血统更加纯正的西晋宗室都被刘聪和石勒所屠杀,到那时候,还怕晋王朝的正统延续不到我这里吗?
如果站在国家大义上而言,司马睿这样的做法显然是要被声讨的,但如果从司马睿本身追求皇权,保全自己的想法上来说,他所采取的确实是最具可行性的办法。毕竟司马睿一定想说一句:老子北伐成功了,能让我当上皇帝吗?不还是被一脚踢开?

不过,各地建立的这些行台也导致帝位的继承顺序变得更加混乱。苟晞、荀藩和王浚都迎立不同的太子,这让西晋朝廷本就危机重重的政局更加动荡,看着这座即将倒塌的危房,大家也都暗自为自己留一招后手,而在江东稳步发展的司马睿,谁又敢说他未来不可能成为晋室新的领军人物呢?
并且,荀藩在之前尊奉司马窨为盟主的行动虽然短暂,但还是为司马睿提供了名分。靠着这个名分,司马睿借机任命了一批自己人当江州和湘州地区的地方官,将各地的实权牢牢掌控在手中。

这时候,许多青州、徐州、豫州等地的世家贵族也纷纷前来投奔司马睿。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之前都在司马越手下担当过僚属,现在前去投奔司马越原先的盟友司马睿自然是水到渠成。
在这些投奔的人中,有两个人显得特别注目。他们其中一个叫作周顗,另一个则叫桓彝。
周顗是那位跟随王浑一起征讨吴国的扬州刺史周浚的儿子,他的家族在豫州颇有名望,这也为周顗积累了良好的声誉。当他弱冠之年出仕的时候,继承了父亲爵位的他,首先成为了司马越的儿子司马毗的长史。
而当神州纷乱的时候,周顗带着家族南下投奔了司马睿,成为了司马睿的军谘祭酒,为司马睿出镇江东出谋划策。
周顗的经历,也是许多南渡士人的缩影。他们都有在司马越手下任职的经历,他们一同选择投奔司马睿,也正是因为他们许多人彼此之间的家族联系十分紧密,而这段共事的经历也促使他们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此时跟随周顗一同南下的桓彝则有些特殊,他出自于龙亢桓氏,应当是高平陵之变中被诛的大司农桓范的后人,由于他的家族背负了罪名,因此桓彝出仕的官职并不高,也因此桓彝没能得到司马睿的信任,被迫留在长江以北,没能和周顗一起渡过长江。
南下途中的所见所闻,加上司马睿对自己不甚信任的态度,让桓彝满腹疑虑,他私下找周顗吐槽:“我因为中原生变,所以才南下保全家族,结果这一路上看来,琅琊王的实力也不怎么强,也不怎么亲近人才,将来靠什么来成就大业?”

不过,当他们见到王导,和王导谈论过时局世事后,桓彝深深被王导的才能所折服。他不再怀疑司马睿的实力,对周顗表示:“我刚才见过了王导,如同见过了管仲一样,江东有这样的人物,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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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龙亢桓氏

对于这些名士来说,王导确实拥有一种让人折服的魅力。他曾经和渡江的士人们一同在长江边的新亭宴饮,望着滚滚的长江,想到江北沦陷的故土,周顗不禁感叹:“风景没有变化,但江山却换了主人啊!”在座的名士们想起沦于异族的家乡和故土,不禁纷纷涕泪横流。王导变了脸色,告诫这些士人:“我们应当勠力同心,报效王室,克复神州,怎么能学春秋时被俘虏到晋国的楚人钟仪那样,只会哭哭啼啼,甘当亡国奴呢?”大家顿时被王导的豪言壮语所鼓舞,很快收起了眼泪,向王导致歉。
但王导真的如同他的所说的那般,朝着报效朝廷、克复中原的目标而努力吗?这可就未必了。宋代词人陈亮在他的著作《念奴娇·登多景楼》中就对王导这样的世家在当时的所作所为有着精准的概括: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一切的一切,大家无非都是在为自身考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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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亭对泣

王导其实非常明白:在这个“家”优先于“国”的时代,如果不能把国家利益和家族利益绑定在一起,这些世家大族是不会为了这个政权牺牲自我的,连王导自己也不能例外。只是这样的想法不能拉到台面上来说,因此也只能在表面上说一说漂亮话了。
陈頵曾经向王导提出:中原之所以沦陷,是因为上层政策失当。选官制度已经逐渐演变成世家竞相追逐名声,互相荐举的方式,这样选上来的人才自然大多是言过其实,夸夸其谈的人。更严重的是,那些崇尚老庄,无所事事的玄学家被人看做是名士,而那些真抓实干,埋头从政的人却被看成是俗人,这样的风气应当被摒弃,请王导尽快改弦更张,这样中兴晋室的事业才有希望。
王导自然不会采纳陈頵的建议,因为一旦进行改革,触动的就是以琅琊王氏为首的世家们的切身利益,这对司马睿政权所造成的动荡将是无法想象的。无论是南渡士族还是本地士族,他们之所以支持司马睿,正是因为司马睿能保障他们的家族利益,而如果采取过激的改革政策,只会让司马睿更加步履艰难。
陈頵的下场正好证明了这一点。不久后,陈頵有鉴于同僚们大多为了安逸享乐,经常逃避事务,建议司马睿从今以后将借口生病不处理事务的在任官员全部免职,并进一步建议取消过于丰厚的封赏。结果引起了许多同僚们的不满。陈頵出身不高,又多次义正辞严批评同僚们的恶习,许多人厌恶他的行为,最终陈頵被贬为谯郡太守,彻底远离了政治中心。
应该说,不是没有人认识到改革的必要性,但在自己的切身利益面前,绝大多数人是不会有改革的动力的,这一点,王导也不例外。
退一万步讲,王导就算要实现报效朝廷,克复中原的目的,他也首先要巩固好司马睿的基本盘,只有这样才能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来支撑北伐。

事实上,司马睿的基本盘确实很不稳定。除开西晋朝廷任命的地方大员之外,随着越来越多的北方士人南迁,他们也越来越多地和江东本地士族产生冲突。虽然以顾荣、纪瞻为首的江东名士同样也受到了司马睿的重用,但他们是江东上层文化士族的代表,而以义兴周氏为代表的中下层地方豪族依然被排除在了最高决策层之外,这引起了义兴周氏的大佬周玘的不满。
本质上来说,江东文化士族的主要诉求在于政治地位上面,因此顾荣、纪瞻等人在司马睿的军府上取得了相应的政治地位之后,他们自然也相对容易被笼络。但地方豪族则不一样,同样作为武力强宗的他们在江东有许多土地财产,南迁的北方士人越多,他们的经济损失也就越大,利益冲突便是就此而来的。

同父亲周处一样,周玘同样为晋室的稳定做出了突出贡献。江东地区先后出现石冰、陈敏、钱璯三次叛乱,周玘都带着自家的部曲参与了平叛行动。
但这些并没有让义兴周氏的社会地位得以提高,反而由于周玘所掌控的军事实力过于强盛,司马睿对他极为忌惮,对他进行了不动声色的削弱。
毕竟周玘这么能打,还好打的是司马睿的敌人,要是他准备打司马睿呢?

和顾荣、纪瞻等进入决策层的江东士族不同,周玘只当了一个吴兴太守,被迫远离政治中心和军事重镇,受到了极大的冷落。
不仅如此,连司马睿身边的近臣刁协对周玘也很不客气,言辞之间经常显露出对周玘的轻视与侮辱,于是周玘找到了司马睿的幕僚王恢,和同样被北方士人周凯所侮辱的他一起密谋,准备发动政变,诛杀北方士族,改由周玘和戴渊为代表的江南士族来执政。
王恢暗中联络流民帅夏铁,让他在淮泗地区起兵,他自己和周玘在三吴地区响应。夏铁聚集了几百流民准备起事,结果被临淮太守蔡豹所察觉。蔡豹抢先斩杀了夏铁,并将此事禀告了司马睿。而王恢得知夏铁被杀的消息,知道密谋已经被泄露,于是逃到周玘那里避难,结果被周玘给灭了口。

考虑到义兴周氏势力庞大,王导建议司马睿低调处理,不要把事情闹大。
于是司马睿想了一个恶心周玘的办法,先是召他来建康担任自己的司马,等周玘刚上路不久,又改任他担任南郡太守。周玘掉头往南走了没几天,当他到芜湖时,司马睿又让他掉头返回建康,任命为自己的军谘祭酒。

几天之内,周玘接到了三次调令,一次比一次更低,他从中也算是体会到了司马睿就想恶心恶心自己,于是一气之下一病不起,临终前,他把自己的儿子周勰喊来叮嘱道:“你爹是被那些北方佬害死的,你要是我的儿子,就记得给我报仇!”
就这样,三定江南的周玘落得了一个暴病身亡的下场。

两年后,周勰联合堂弟周续,假称义兴周氏的新家主,也即周续的父亲周札的名义在吴兴掀起了几千人的叛乱。
如果用强力手段镇压周勰,便意味着司马睿和江东的武力强宗彻底撕破脸,王导并不想这样做,再加上建康的兵力并不充足,于是王导提议:不如就让周家人处理周家的事,这样出面的人也不是司马睿和王导,可以尽量不激化矛盾。
所谓让周家的人处理周家的事,是让担任黄门侍郎的周筵出面处理,他是周勰和周续的同族兄弟,对司马睿也非常忠诚,可以采取先礼后兵的手段,如果好说不听,再用强力手段制服也不迟。
简单说就是让这些江东豪族们自己内耗,不管最终是谁胜利,赢麻了的肯定是司马睿自己。

于是周筵前往吴兴劝说周续放下武器投降,谈判桌上没谈拢,周续操起随身携带的小刀就要刺杀周筵,结果被周筵反杀,然后周筵转而劝说周札出面平息叛乱。
周札痛失爱子,同时也不想让义兴周氏就此遭到灭顶之灾,最后他和周筵商量之后,把叛乱的罪名安在连同宗人都讨厌的周邵头上,让他当了替罪羊,这场叛乱就此了了。

当然,事后司马睿和王导都没有追究义兴周氏,而且为了修复关系,王导甚至居中斡旋,让周氏的一门五人都封了侯爵。
随着最为强大的周氏服软,江东的其他地方豪族自然也不敢公开反抗司马睿。但这毕竟也只是暂时的现象,要想缓解矛盾,还是要采取相应的措施。
一方面,不能让这些地方豪族的利益再受损失,另一方面,也要安抚好这些南迁的北方士人与难民。对此,王导决定在江北的淮南、广陵、丹阳等流民聚集地,按照这些流民原来的籍贯,在当地建立同名的侨置州郡县,这些被安置的流民被称为侨人。王导制定的这项政策,被称为“侨寄法”。
靠着“侨寄法”,北方人和南方人在行政区划上被分开,尽可能避免了他们的冲突。南方人乐得见到自己的财产不被侵占,可以和以前一样安居乐业;而北方人同样因为不用列入当地的户籍册,只接受侨州郡县的管理,也不需要负担国家的赋税和徭役,得以保障自己生存问题,也很欢迎这项政策。

顺便说一句,在今天的丹徒和丹阳地区,来自兰陵郡的一批难民在淮阴令萧整的带领下在这里建立了第一批侨置郡,被称为南兰陵郡。后续的许多故事,也将在他们的后人之中所产生。

靠着王导出色的统合能力,司马睿总算暂时解决了内部的安定问题,而拥有了整个扬州与江州的他,下一个目标便是叛乱遍地,却又至关重要的荆州地区了。

参考资料:

[1]房玄龄(唐)等·《晋书》

[2]司马光(宋)·《资治通鉴》

[3]刘义庆(南朝宋)著,刘孝标(南朝梁)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

[4]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

[5]田余庆·《东晋门阀政治》,

[6]陈金凤,李鑫·《司马睿与东晋皇权政治述论》,

[7]何鑫泰·《两晋之际政局再探》

[8]陈寅恪·《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

[9]章义和·《地域集团与南朝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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