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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里的植物辨识(七)荠甘如饴

 载几藏书 2022-01-05

  

    荠,我们通常叫荠菜,十字花科荠属二年生草本植物。基生叶丛生呈莲座状,铺散于地,叶片轮廓成8-12厘米,宽1.5-2.5厘米的长椭圆形,成羽状分裂,侧裂片3-8对,看起来像是东北蒲公英。茎直立,高不过40厘米,单一或从下部分枝;茎生叶窄披针形或披针形, 基部箭形,抱茎,边缘有缺刻或锯齿。茎的中上部为花序,边往上长边开花结果。小花瓣四枚,白色;短角果倒三角形或倒心状三角形,扁平,形状似菱角,所以有的地方称之为菱角菜。角果里面有2行椭圆形的小种子。

  荠菜我国南北均产,是南北人都喜食的野菜。李时珍释名说,“荠生济济,故谓之荠。释家取其茎作挑灯杖,可辟蚁、蛾,谓之护生草,云能护众生也。”又因为其味道甘美,所以古人称之为甘菜,有些地方称之为香田荠。荠菜全草可药用,并被列为上品,有利尿、止血、清热、明目、消积功效。

人类食用荠菜起于何时未见记载。我想,可能在耕种时代以前的狩猎时代就开始了。在众多的可食植物里,荠菜以其独特的鲜美和口感渐渐脱颖而出,被历代人们称道。早在周代,就有了“趋以采荠”(《周礼·春官·乐师》)的乐曲,在《诗经》里则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 (《邶·谷风》)的赞誉,让荠菜成为了优质野菜的标杆。

古往今来,荠菜即是劳动人家的济荒野菜,也是官宦贵胄们桌上的美味佳肴。对于以果腹度荒之需的贫民们来说,荠菜不过是“生熟皆可食”(明·滑浩《野菜谱》),“叶作菹、羹亦佳”(南朝·弘景),“荠菜为野蔌上品,煮粥作斋,特为清永。”(清·薛宝辰《素食说略》)而已,而对于那些吃腻了山珍海味的达官贵人来说,荠菜则是“界仙厨,鸾脯凤胎,殆不及”(宋·苏易简)的“百草可食之美品”(明·王世懋《瓜果蔬》),“若知此物,海陆八珍皆可厌也”(明·高濂《《饮馔服食笺》》)的珠翠之珍

文人墨客们不仅以它饱腹下酒,品赏它的美味,更多的是拿荠菜说事,寄托他们的情怀心思。正如苏东坡所言,“天然之珍,虽小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美。”这种“味外之美”不仅是味蕾接收到的鲜美,也有味蕾感觉外的的东西。

    第一个吃出荠菜的物外之美的是晋人夏侯谌,他说荠菜“钻重冰而挺茂,蒙严霜以发鲜。舍盛阳而弗萌,在太阴而斯育。永安性于猛寒,差无宁乎暖燠。”荠菜之所以甘美,就是因为它吸收了冬天的水气,经历了的冰雪,在漫长的严寒中孕育,而待到春回大地就薄然萌发,成为大地奉献给人类的第一份礼物。南朝的卞伯玉也称赞荠菜的这种高尚品质:“终风扫於暮节,霜露交於杪秋。有萋萋之绿荠,方滋繁於中丘。”(《荠赋》)

另一个吃出了荠菜别样滋味的是宋人陆游。陆游像苏东坡一样是个大诗人,也是个美食家,据说他写过的野菜诗就有一百多首,而其中写荠菜的就有七、八首。他不仅品尝到“荠糁芳甘妙绝伦,啜来恍若在峨岷。莼羹下豉知难敌,牛乳抨酥亦未珍”的美味,还从吃荠菜种悟出了读书的道理:“吾曹舌本能知此,古学工夫始可言。”(《冬夜读书示子聿八首其六》),教人读书也要细嚼慢咽,细细品味。

  物由天生,情由心生,各花入各眼。荠菜的“味外之美”,在骚人墨客那里,也是酸甜苦辛咸,五味俱全,甚至是五味杂陈。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些政治失意、生活落魄的,荠菜就像他自己:或是“两京作斤卖,五溪无人采”(唐·高力士),或是眼看“楼边绿树飞红尽,春色墙阴老荠花。”(宋·张耒《晚春初夏》),或是“荠花满地无人见,唯有山蜂度短墙”(宋·刘克庄《豫章沟二首》),满眼风光,一心无奈;那些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意欲退避田园的,在荠菜面前学会了放下,“时绕麦田求野荠,强为僧舍煮山羹。”(宋·苏轼《次韵子由种菜久旱不生》);“有茅柴村酒,荠菜春盘。帝人莫笑儒酸。已烂熟思之不要官。”实则出于无奈,不得已而为之。那些已经放下了的,甘愿茅屋棚户,绳牖麻床,粗布葛衣,“荠菜挑供饼,槐芽采作葅。朝晡两摩腹,未可笑幽居。”(宋·陆游《幽居》),时而“偷的浮生半日闲”,倚杖斜阳,静静的欣赏“十亩之郊,菜叶荠花。抱瓮灌之,乐哉农家。”(明·陈继儒《十亩之郊》)。那些有血性的爱国诗人们,看到的是“春在溪头荠菜花,”却想着“城中桃李愁风雨”(宋·辛弃疾《鹧鸪天》);看到的是“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宋·姜夔《扬州慢》)和“麦甸葵丘,荒台败垒,鹿豕衔枯荠”《宋·汪元量莺啼序·重过金陵》”,想到的是国难家仇,朝代的更替,悲曾经的繁华,都付与断墙残垣,纵然是“东风岁岁还来,吹入钟山,几重苍翠。 ”可“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满腔悲愁,只说与秦淮流水,寒烟孤城!在颠沛流离的游子眼里,荠菜是乡愁:“荠菜花开雨未晴,章江烟柳正愁人”(宋·郑会《豫章客楼》);“冲风踏雪须归去,荠菜肥甜白酒香”(元·方回《丁亥十一月初八日南至二首》)。有的尽管嘴上说“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美忽忘归”(宋·陆游),“清兴不辜诸酒伴,令人忘却异乡情”(清·郑板桥),但却明知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乡之情就萦绕在荠菜上。看似享受,实则自我麻醉。当然,也有“官舍悄无事”时,看“满庭田地湿,荠叶生墙根”(唐·白居易《早春》)打发时光;也有“荠菜花繁蝴蝶乱”的闺中情思(宋·严仁《木兰花》),也有荠菜春盘,“小待谋新酝,诗朋一一招”(元·方回《喜刘元煇至二首》)时的快意。

今人也喜食荠菜。这不仅是因为荠菜味道清爽甘美,营养丰富,且多食有益无害,还因为它是没有污染过的野生环保绿色食物。在吃法上,较古人更是花样翻新,生食、凉拌、煎、炒、烹、炸、炖、煮、蒸,汤菜、馅羹、包子、饺子、混沌、春卷、春饼、圆子,争巧斗奇,让人肚饱眼馋。近些年,精明的商家又把荠菜做成了产业化,加工成成品或半成品常年出售,让富起来的人们随时随地都能享受那甘美之味。

   在众多的吃法当中,最常见的就是荠菜饺子。春雪初溶,暖阳普照,荠菜久经霜冻后的叶子还赤褐枯黄,只有心中一点点泛绿,集市上就有少量的出售。别看它这时样子像一把乱草,可只要放进开水中稍微一氽,立刻就变得青绿爽脆,让你忍不住偷偷抓上几棵填到口中。用荠菜做饺子馅,可荤可素,总是百吃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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