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为政》第六章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孟武伯是孟懿子的儿子,名彘。武是他的谥号。他人品应该很糟糕,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食言而肥”的成语。鲁哀公从越国回国,大夫季康子、孟武伯到五梧去迎候。当时,为鲁哀公驾车的是郭重,看到他们二人,就对哀公说:“他们背后说了很多诋毁您的坏话,您一定要当面质问他们!”鲁哀公在五梧宴请大夫,孟武伯因为很不喜欢郭重,就一边敬酒,一边取笑郭重的体重,说:“您怎么长得这么肥胖?” 季康子在一旁,觉得孟武伯开这样的玩笑很过分,于是说:“请给彘罚酒!我因为接邻敌国,因此没能追随君王,得以免于远行。郭重在外跟随国君辛苦奔劳,孟武伯这么说郭重太过分了。” 鲁哀公于是说:“食言多也,能无肥乎!”鲁哀公这是讽刺孟武伯平时经常说话不算数,在重大场合讽刺大臣,说实话鲁哀公也有点过分,所以孟武伯感到很难堪,很不高兴地把酒喝了。鲁哀公说话厉害,但手段很差,他本人是没有什么权力的,大权都在季康子、孟武伯等“三桓”手中。这次宴会之后,鲁哀公和孟武伯关系就变差了很多。(这个故事我除了看出孟武伯经常说话不算数之外,还感觉这里面就季康子是个人精,要么是很守礼,要么就是大奸若忠,四两拔千斤) 在孔子和季康子死后,鲁哀公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他和“三桓”的矛盾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有一天他在街上遇到了孟武伯,鲁哀公试探性地问孟武伯:“冒昧的问一下,我能够得到善终吗?”听听这话,就不像人君的话,没有一点国君的魄力和气度,暴露出自己的虚弱,把与“三桓”的争斗直接摆上了台面。鲁哀公这个人很奇怪,既没有本事重振君权,偏偏又不会韬光养晦,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孟武伯则干脆回答说:“不知道”。这一次对答几乎就是鲁哀公与“三桓”斗争的导火索。最后“三桓”攻打鲁哀公,把他赶出了国门。 孟武伯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一天,他来问孔子什么是“孝”,孔子说:“对父母,要特别为他们的疾病担忧”。孔子最善于因材施教,对待这些执政者、上层人物,都是点到为止。孟武伯的老爸孟懿子问孔子什么是孝,孔子的回答是“无违”,是教导孟懿子要跟随父亲孟僖子的路线。而孟武伯来问孔子什么是“孝”的时候,孔子的回答却是要他担忧父母的疾病。表面上是劝孟武伯担心父母身体上的病,实质上是告诫他作为执政者,要担心国君心理上的病,要为国君分忧。 说回到这一句“父母唯其疾之忧”。对这句话的解释很多。我个人从系统性的来学习《论语》的这一角度来理解,认为孔子还是在讲“为政以德”。 这次新冠病毒肺炎疫情期间,全国人民自觉在家进行隔离。为了防止交叉感染,我甚至不敢去看望我的父母。他们年纪大了,免疫力差,我在外面走动,如果把病毒带给他们,那是最大的不孝。我的儿子面临中考,我在家给他做饭,他们就很担心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怕我儿子的营养跟不上,他们就隔三差五的给我们做好吃的。在电话中,他们嘱咐的最多的是叫我不要出去,不要去人员密集的地方。他们担心我去年下半年生病,抵抗力不好。看到新闻说我居住的地方旁边小区有确诊病例,叫我们千万小心、小心再小心。上周日,我去看他们,他们把一大堆我买给他们的东西,又叫我提回来,说他们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很多东西都吃不了。我心里很是自责,父母亲年纪这么大了,还在担心正当盛年的儿子,青春期的孙子。长辈对孩子的爱,真的是没有语言能够表述。 有时候人要上了年纪,才真正体会父母之爱,比如说有句话,叫做“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我本人为父十五载,面对儿子的时候,不知觉的“先儿后己”,有什么好吃的就去拿给他吃,如果只剩一样,就会对儿子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明明自己懒得要死,但儿子要吃饭,赶鸭子上架给儿子做了一个月的饭,甚至到有一天被夫人表扬,说做菜的水平大有提高。昨天姨妹说要来吃饭,居然也不畏惧地做了几个菜,她表扬我做菜清秀,哪里知道都是爱子心切,生活所迫。 推己及人,父母亲对我的爱,正如我的儿子的爱。但是我们往往只记得对孩子无私的付出,却忘记当年我们也是孩子的时候,父母是怎么对我们的。 父母亲为儿女悬着的心,随时随地的替他们担心。那么作为儿女,也应该用同样的心来回报父母。但是很多时候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对父母的关心、爱护还很不够,往往我们对爱人,对孩子要比对父母要好得多。这就是孔子所说“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原因。在道德情感方面,不能达到标准的话,就要制定一套规范,来把道德引向那个标准。这是给“孝”划定一条线,在这条线上面,你可以做无限的延伸,“孝”是没有极限的。但没有到达这条线,不好意思,社会就会认定你是“不孝”。 回到本章,孔子说“父母唯其疾之忧”,实际上把“孝”当作一种家庭伦理道德,又看成是一种社会规范。“父母唯其疾之忧”本身是要孩子体会父母对自己的关心,从而以同样的情感回报自己的父母亲。但是这同时也指出了一条的操作规程,“孝”本来是一种情感,一种道德,但是孔子在这一章里,指出了“孝”是可以具体物化为一种行为的。当你不知道什么是“孝”的时候,“父母唯其疾之忧”,就可以实施“孝”的行为,你去关心父母的身体就好了,关心他们的健康就好了,关心他们有没有得病就好了。做到这些,就是实行了孝道。 从血缘亲情和家庭伦理的角度来看,“孝”无疑具有合理性,其本质意义在于将父母子女之间的情感以道德原则的方式固定下来。孔子不管是出于阶级立场,还是处于道德教化立场,将“孝”用形式规范下来,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助于家庭和谐,社会稳定的。 在现代社会,“孝”不应该更多地发挥在公共生活中规范性的作用,而应该更多地发挥在家庭生活中美德性的作用。汪曾祺有一篇文章叫《多年父子成兄弟》,记述了父亲与自己,自己与儿子之间那种亲近、温馨、平等的关系,传统的“孝”融入在含蓄蕴藉的家庭氛围中,清新悠远,淡雅有味。也许这就是我们应该追求的相处之道吧。 现在,现代社会中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家庭和社会之间的关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已经不再需要将“孝”作为公共社会干涉私人生活的入口,用“以孝劝忠”“以孝治国”来维护和巩固社会政治秩序。我们应该使“孝”对于个人更易接受,将“孝”作为私人美德,重视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互爱之情”,强化个体的道德自律,营造更温情、更和谐美好的家庭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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