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叔重读《医学衷中参西录》之山萸肉解（四）

说在前面

在我看来，《伤寒论》、《金匮要略》、《医学衷中参西录》、《醉花窗医案》与市场上其他中医书籍的最大区别在于“学以致用”。书中包含了大量真实的场景化案例，《伤寒论》和《金匮要略》让我们学到方法论，《医学衷中参西录》、《醉花窗医案》让我们能理解该方法的适用背景和限制条件，不至于落入“照猫画虎”的窘境。

有必要提醒一下才叔的读者，微文只是我读书的个人阶段性解读，既不可能准确无误，更不可能达到作者的认知高度。另外，向书本学习本来就是一件苦差事，理解真经不易，在自己的临床中用好更难。因此，敬请诸君且看且批判，万不可使用“拿来主义”。

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

生命的长度我帮您延长，

生命的厚度您自己拓展。

向张锡纯学习 之 山萸肉解

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才叔重读《医学衷中参西录》，今天还要讲山茱萸，学习张锡纯怎么使用山萸肉：

 

这个病例讲，张锡纯隔壁村黄龙井庄，有一个人姓周，三十多岁。有一天周某在大怒之后，渐渐感觉下肢疼痛，而且逐渐加重，两个月之后，发展到卧床不起不能翻身。看过他的医生都因为患者是在大怒之后得的病，这些医生都用疏肝解郁的处方治疗他，但是不见好转，病情依然继续加重，疏肝解郁无效。后来这个患者转到张锡纯手上，张锡纯诊脉发现左手脉象异常的微弱。患者还讲疼痛的地方有明显的灼热感。根据左部脉虚弱异常，张锡纯判断患者肝虚，患者说疼痛伴灼热，这是肝虚，肝中相火不能流通造成的。当时张锡纯恍然想到《内经》说过的话：过怒则伤肝。张锡纯解释伤肝是指过怒损伤肝经气血，这就提醒我们，过怒不一定造成肝气郁结，如果平时肝气就不够用的人群，动怒后伤肝，会进一步耗伤肝经气血。肝经气血损伤，肝气就更加虚弱，所以脉象表现出左脉虚弱异常。至于为什么下肢疼痛伴有灼热感呢？那是因为肝主疏泄，肝中藏有相火，现在肝经气血不足了，肝内相火不能流通全身了，就郁滞在经络之间，气血凝滞就发生疼痛，伴随着相火郁滞所以灼热，这就是下肢灼热性疼痛的原因。读这种病例，看张锡纯分析病因和发病机制，逻辑性很强，很有说服力。这就是中医，很干净的中医，没有怪力乱神，这就是才叔喜欢读《医学衷中参西录》的直接原因之一。病因和发病机制清楚了，治疗就好办了。张锡纯开出处方：净萸肉一两，知母六钱，当归、丹参、乳香、没药各三钱。用大剂量净萸肉补肝，知母清相火热，当归养血，丹参活血，乳香、没药行气活血止痛。连服十副药，热消疼止，步履如常。读这个病例，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些书就是必须要背，背了才是我们的，知道才能想到，想到才能做到。整本书背不下来，我们把一些关键的句子背下来也行，只要能够记住书中关键的一句话，反复琢磨，让它像咒语一样在我们的脑海上空往复盘旋。遇到任何问题，这句话便能立刻浮现出来，帮助我们理清思路。

 

接下来这个病例，也是腿疼，一个老太太，快70岁了，是张锡纯老家的人，也是张锡纯朋友丁翊仙的母亲。急性起病，突然就下肢疼痛，不能走路了，晚上疼得不能睡觉。丁翊仙开车去接张锡纯来为母亲看病，一路上告诉张锡纯说，丁翊仙自己摸过母亲的脉，脉象有力，应该是里热引起的疼痛。到家之后，等张锡纯亲自号脉，根本不是那回事。脉象是大而且弦，并不像丁翊仙说的脉象有力，稍用力脉搏波动就弱了，是无力的脉。张锡纯问老太太，心中会不会觉得闷热，老太太说不会。张锡纯说：这种脉不是火郁。大脉是因为脾胃过虚，真气外泄。这种脉象根本还是不足。弦脉的成因是因为肝胆失和，肝气太旺了，欺负脾胃。可见这个病例是虚实并见，虚是脾胃太虚，实是肝气太旺。那么，一虚一实，张锡纯怎么治疗呢？张锡纯开的方子是：净萸肉、白术各六钱，人参、白芍各三钱，当归、陈皮各二钱，厚朴、乳香、没药各钱半。这里净萸肉只用六钱，帮助肝气疏泄。白术补脾胃气血；人参补养脾气；白芍干嘛？柔肝；当归养肝；陈皮、厚朴理气行气；乳香、没药活血通络止痛。这个方子吃过数剂之后，所有症状全部消失。这个病例，我们分析一下，第一这个脉象大而弦，左右手应该有点区别的，右手脉应该表现出比左手脉无力一点；第二，和上一个下肢疼痛的病例比较，这张方剂少了知母和丹参，那是因为这个病例没有热像。同时净萸肉用量也减少了，体现在这个病例不是肝不足，而是肝气旺，疏泄能力下降，不需要太多净萸肉，而且还加了白芍柔肝，陈皮、厚朴行气。脾胃虚弱，必须要补，所以加上人参、白术，人参白术是半张四君子汤。仔细琢磨，张锡纯通过脉象，分析病因和发病机制，根据病因和发病机制遣方用药，效果都特别好。这是我们需要学习的一种看病思路。

 

张锡纯治病一个比一个精彩，感谢收看才叔重读《医学衷中参西录》，咱们在说山萸肉，下期继续。

原文 ：

山萸肉味酸性温，大能收敛元气，振作精神，固涩滑脱。因得木气最厚，收涩之中兼具条畅之性，故又通利九窍，流通血脉，治肝虚自汗，肝虚胁疼腰疼，肝虚内风萌动。且敛正气而不敛邪气，与他酸敛之药不同，是以《本经》谓其逐寒湿痹也。其核与肉之性相反，用时务须将核去净，近阅医报有言核味涩，性亦主收敛，服之恒使小便不利，椎破尝之，果有有涩味者，其说或可信。

附案 ：　

邻村黄龙井庄周某，年三十许。当大怒之后，渐觉腿疼，日甚一日，两月之后，卧床不能转侧。医者因其得之恼怒之余，皆用舒肝理气之药，病转加剧。诊其脉左部微弱异常，自言凡疼甚之处皆热，恍悟《内经》谓过怒则伤肝，所谓伤肝者，乃伤肝经之气血，非必郁肝经之气血也。气血伤则虚弱随之，故其脉象如是也。其所以腿疼且觉热者，因肝主疏泄，中藏相火，肝虚不能疏泄，相火即不能逍遥流行于周身，以致郁于经络之间，与气血凝滞而作热作疼，所以热剧之处疼亦剧也。投以净萸肉一两，知母六钱，当归、丹参、乳香、没药各三钱（方载三期四卷，名曲直汤） ，连服十剂，热消疼止，步履如常。

邑友人丁翊仙之令堂，年近七旬，陡然腿疼，不能行动，夜间疼不能寐。翊仙驱车迎愚，且谓脉象有力，当是火郁作痛。及诊其脉，大而且弦，问其心中，亦无热意。愚曰：“此脉非有火之象，其大也乃脾胃过虚，真气外泄也；其弦也肝胆失和，木盛侮土也。”为疏方用净萸肉、白术各六钱，人参、白芍各三钱，当归、陈皮各二钱，厚朴、乳香、没药各钱半，煎服数剂全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