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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九寒天涮肉时

 老王的糊涂闲话 2022-03-28

道光消寒图


冬至开始数九,旧时要写“九九消寒图”,“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九个字,每个字九画,每天描一笔,待全部描完了,便是“九尽春来桃花开”,冬天就算是过去了。

天一凉,涮羊肉之于北京,就像一场仪式。北京作家肖复兴说:“在我们老院里,那些老街坊常说,立秋之后,就是家里再穷,哪怕是袜子露出了脚后跟了,也得吃一顿涮羊肉。”

北京人一般不说吃火锅,只单单涮肉俩字,就足以把紫铜火锅、羊肉、芝麻酱、韭菜花、酱豆腐、糖蒜、芝麻烧饼……全部含括在内。

图片来自北平啤酒

对北京人来说,涮肉与芝麻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尤其是数九寒天,屋外冰天雪地,屋内红铜的神仙炉烧的炭火熊熊,烟雾缭绕之间,三五好友或家人聚在一起,伴着咕噜咕噜的开水声,涮上一锅上好的羊肉,再配上麻酱小料,最是人间难得的美事。

北京涮羊肉,吃的是本味,不像别的火锅,靠的是香料、麻辣之味遮盖本味。

北京人涮羊肉食材简单,豆腐,冻不冻随意;白菜粉丝,也随意。一锅清水,没有调料,顶多扔几段大葱,几片香菇,点缀两三颗红枣枸杞,就是个意思。说真格的,还得是肉。


涮羊肉,关键得吃出羊肉本身的香味和甘甜味。一头羊能分出五到七个部位,什么上脑、磨裆、黄瓜条、一头沉……每个部位的肥瘦、口感都不一样。这就是所谓越简洁质朴的东西,滋味越是纯正、地道。

作为蘸料的核心芝麻酱,其质量至关重要。首先是细腻度,上好的芝麻酱,搁在嘴里,就像豌豆黄那么绵密纯净,温润通透。香味,得是纯粹的芝麻香,柔和,不掺任何杂味。亮泽度,得是清亮的油状(这种油必须是石磨压制出来的,现在的搅拌机不可能打出那种效果)。如果发暗,就说明是不好的芝麻。


不过,现在在北京,上好的芝麻酱已经很难寻觅,原材料的变化是最大的原因。几十年前,北京的芝麻酱,芝麻原料大都来自河北。河北大名府的芝麻是很有名的。但现在市场上80%的芝麻酱都是从南美洲或东南亚之类的地方进口的,皮厚,香味不厚,做出来的芝麻酱自然也逊色许多。至于那些曾经敲着响亮的梆子,沿街叫卖芝麻酱和小磨香油的小买卖人,也早已销声匿迹。

在麻酱小料中,芝麻酱虽然是主酱,但通常都混有一定比例的花生酱。芝麻酱是香口,油性比较大,而花生酱是甜口的,所以要掺合着用。至于现在流行说的二八酱,也不尽然,根据买到的酱的具体口味,自行决定比例即可。

稀释的时候要注意一点点倒水,一边倒水,一边用筷子使劲搅拌,讲究的主儿说至少要搅拌上40分钟,使麻酱与水充分交融。当巧克力色的稠芝麻酱逐渐变成黄褐色的稀酱,到用筷子挑不起来的程度,就算澥得了。

也有用香油澥的,但我个人觉得麻酱已然味道醇厚,再加上香油就腻了。


上海的冬天虽没有北国风光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可是那阴冷潮湿又没有暖气的冬夜,也是难熬。好在如今物联网已经可以将漠北羔羊瞬移至黄浦江畔。

华灯初上之时,老友三四人啸聚围炉,有人带来好酒。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一筷子嫩羊肉片下入沸腾的锅中,稍倾即可享用,昏黄灯火,眼睛又没了焦点,氤氲水汽蒸腾,耳畔似乎响起了二簧平板: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哎呀呀,那可是梅老板的《贵妃醉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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