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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缴公粮

 乡土蓝田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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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公粮

文/张勇

尘容忍汗斑,飞步马龙弯。

举目霜酸泪,希迎验审关。

五月中旬黄穗傲天笑,正是农忙准备开镰之时,农家孩子那时候都喜欢学算黄算割鸟叫,牢记着从老一辈的口中流传着:“麦黄一茬,蚕老一时”的箴,一代代人铭记传续。

开镰前后;火辣辣的太阳烘烤着层层金黄色的麦浪,残阳殃射着村中土墙白字中的'龙口夺食、争分夺秒’可感觉到既有收获前的喜悦,又怕老天爷不给力,靠人力劳作抢收不回粮仓的无奈。

割、拉、堆、晾、

嗮、碾、收、嗮、

伴随着干喉喽吆喝声,

喜语评比旱烟咂巴声,

麦焦落地声,

缺壮劳愁凄声、

风雨来临乱麻声,

癞蛤蟆整夜吹鼓声、

牛羊饿肚土狗撕裂猪嚎声、

顽皮孩打闹声,

鸡鸣鸟叫老鼠窥视声,

还有那不知疲惫的蝇虫嗡嗡声,

一股脑的上演在北岭这篇黄土地上,

又随时被浑身上下嘀嗒的汗水声掩埋。

大约经过近一个月的酷暑风雨奋战,秋季作物逐步入土,夏收已接近尾声,村十字口巷道转角树荫迟暮下,拖着疲惫身躯的人们抽闲歇息于此,议论,对比平地,坡地,沟道等不同等级地的产量,衡量各家收成情况。

“社教家今年在食堂地种的那片《小堰2号》麦苗涨势好,听说亩半地比去年多收了三百多斤。就是,就是,老两口子也勤快,去年冬在大雪来临之前还追了一次农肥,把粪敲打成碎末在麦地里扬了一层,开春麦分蘖吃上劲了,株矮抗倒伏,半扎长的四棱麦穗黄棱棱齐刷刷的人见人爱。

”拴虎二道台粱粱上种的新品种《秃葫芦》也好的很,个高还耐寒,比咱种的《长芒》要好的多,麦穗饱满熟的又早,坡上收完平地刚开镰,人缓个劲还不耽搁事,听说今年全部留成麦种子,我早早都给打招呼了,回头兑换上二十斤来斤,一亩地就够种了。“

”《黑户》他妈把娃爱的拿新麦给娃都杆了两回《燃面》了,那当然了,人心里头高兴么,好不容易抓了儿子,么跟上上户口地分的少,遇到这丰收年不差那点粮食。”

一阵阵笑语声使人们忘记了劳累,陶醉在收获的喜悦中......。

这时候,躯躬半蹲的老队长咂完了旱烟,铜头烟锅在干裂的黄土地上嘣嘣敲了几下,平日慎言慎行干了不少年头的老队长这时候干咳了几声,扯着嘶哑干呕的声音冷不丁的撂了一句话:“别忘了去年车水马龙弯那档子事,来回近三十里折腾了两回,转身拿起搅粮食的木头耙耙向着爆嗮的麦场缓缓走去,背后留下一团蜷缩的阴影子。”

老队长闲语过后,霎那间人群绷紧了刚刚松散下来的神经,这是说庄稼人农忙过后必须要闯的关口《缴公粮》!

《公粮》也叫官粮,在那个靠人力艰苦耕作的年代,人们经常吃不饱肚子,包产到户实施后,农人分到了土地,多劳多得,也极大地提升了对粮食生产的积极性,地头地尾,坡坡坎坎沟堎子上有点地方都开荒种上庄稼,哪怕是屁股大点地方也点上几颗南瓜籽,或者种上几杆高粱,哪怕日后扎结几把笤帚,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刚分土地时,农人要按照标准向国家义务缴公粮,受地方差异等因素,缴公粮的数量也不一样,大约每亩地公粮占总收成的三分之一,靠天吃饭的年代遇到收成不好的饥年,荒年,挨饿也要缴公粮,如果不交公粮,后果会比现在"征信黑户"还严重很多,各种制度约束卡着脖子,让人抬不起头。

"缴够了国家的,留够了集体的,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这是当时非常流行的一句玩笑话,那会提留粮用来弥补借用生产队农具等的交换。

村人对官粮尤为重视,无论收成薄厚,新麦归仓有一重要课程必修,选一片优等麦田留三五百斤颗粒饱满,色泽匀称之麦粒分开晾晒。又反复斟酌,直至与相邻无几,才安心作为预选官粮独自储存暂放。

”看把老队长操心的,今春老天爷长眼了,春雨稀稀拉拉了半个月,上的二茬农肥也吃上了劲,小麦扬花过后又顺风顺雨顺人情,每亩地差不多都能多收百十斤,往年的长粗帆布口袋装满今年都有点抗不起来了,今年的官粮应该好交,兑的钱我还打算回来给娃买个西瓜呢,“

又是一阵喜悦的话语,人们刚刚绷紧的神经又慢慢松懈了,各自而散,迎着持续高温的炎阳天自修官课准备缴公粮!

连续几天人们迎着炎阳将预备的公粮多次爆晒,筛捡瘪粒麦壳,又将筛选后剩余三分之二的预备公粮又独自存放与来年。以防来年风雨困农,公粮交付多次受阻!

精选的公粮爆晒选择午时后装袋,码放整齐放在木制架子车上捆绑结实。好在粮站大多选在平缓之地,大多数都是几户相约,顺着上辈人流过血汗开辟的黄土路一路飞奔而下,急送嘎嘣响的公粮给粮站验粮官检验,争取个高等级标准或者一次过关。

一路顶着酷暑烈浪,扬起的尘埃伴着汗珠顾不上抹擦。自上而下滾落一溜溜酸汗水,汗水湿透了碎布头拼凑的白蓝布汗衫和灯笼裤,也不顾脚下麻布鞋打滑,一门心思再闯十余里县城的公粮收购站,浑身几十年后都隐藏着那股酸腐味。

唐史快马加鞭,一骑红尘荔枝妃莫过于此?

总有离粮站距离近的乡邻捷足先登,已经排了几百米长的队伍,架子车,独轮车,骡子手扶车等,叫卖凉茶水,香烟冰棍的,车水马龙围作一团,后者人车蹒颤、挤夹向前艰难的移动,停好车,抹巴汗水,稍作调整,呼吸匀称掏出《羊群》烟挤上前去答话,看看乡人的官粮,了解今年的收粮标准等级。

“唉!丰年难逢欢乐颜,瞧那边!焦黄圆鼓的麦粒刚晾晒完再次过风车去糠皮,又少了不少份量,最近日头这么美的,竟然还嫌粮食不干燥,在后院还晾晒的也不少。”

心想:“今年北岭的粮丰收了,缴个一级应该么多大嘛哒,”塔拉着脑袋挤到粮站大门口看一下分类摆放的等级标准实物,仔细辨别完,刚转身便感觉一股寒流顺着热汗气的脑门而下,脑袋下呈现出霜打的颜面,目呆的露出不自然的憨笑而返。

又挤在弯弯曲曲的架子车旁,往返人群中熙攘不断,大多却语调微弱,人们耐心恭迎验粮官威吼,不由自主的换了换攥在手心的排队号牌,防止滑脱重新排队丢失机会。又顺势把《大前门》烟换在顺手的位置。老远就半扬起面带憨笑的浊目,汗水泪水酸水谁也搞不清楚!

一阵阵烟雾在堆笑声中弥漫,验粮官要坚持国家的税收政策,公事公办,还要面对收成不好的父老乡亲,情面难违,常常陷入两难的尴尬境地,一插一抽,伴随者嘎嘣脆响几声,肩膀搭着红牡丹毛巾的验粮官擦把汗,用潦草的硬笔如鞭子挥舞几下而去。

醒过神的浊目一直注视者票号《四级粮》这几个字,它像带着权威的鞭声抽打在身上,痛在心里,久久不能平息,这标准是时下丰年最低的标准线,今年这么好的丰收粮多年难遇,对比旧岁应该是一等一的级别呀!

心痛至极欲寻主官复验,同邻惜闻,指了指远处,那是瘪麦粒太多达不到标准排队等过风车的人群,过一次风车可要少十多斤粮呀,认识不认识的乡党凑了过来:“乡党算了吧,早早弄完就回去了,免得滋生它事,”大多数心里委屈的农人在大家互相安慰,相劝声中而止!

人们前呼后拥,从架子车上卸下粮袋,排着队一袋一袋移到大院里的粮库前,过磅秤、交验开票,等入库时,肩上扛百十斤帆布粮袋,紧咬牙关晃晃悠悠登上搭在粮食堆上有六七米高的木板桥。

粮库的管理人员粗喉咙大嗓门,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催促:“向上走,再向后走,往里面倒粮,怂人咋不听话呢。”

熬了半天了,饿的渴的哪有劲,憋在心里发唠叨:“妈的,都是农民出身,真是把麦秆当拐拐柱呢,白吃粮还把人不当人看,啥时候才能不受这罪?”

待入完库,浑身已经被粮库里面的闷热浪,灰尘味差点呛昏过去,相约的乡邻互相忙完残阳已落,个别乡邻可以得到多交余粮寥寥无几的快把毛票,跟着跑前跑后挪车子看家当的娃们泯个二分钱冰棍都是奢侈,少数人歇息于路边茶水摊,要一杯二分钱的凉茶水,掏出布褡裢里的干粮充饥,发发唠叨。

大多数都装着满腹唠叨的苦水,拖着疲惫的躯体蹒跚爬坡上岭而归!

2017/11/22随笔于西安

2019/04/17整理

作者简介

作者:张勇,网名;草根牧羊,1973年,蓝田李后片区樊家村人,1979年就读于杨坡头小学,1981年转回樊家村小学,1989年李后中学毕业后出门谋生活,2017年9月习作打油诗,2017年10月创办乡土蓝田草根平台, 以诚挚的文字结交志同道合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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