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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礼民‖沉睡的石磨

 陕南野山菌文集 2022-04-06

       清明时节,天气晴朗,惠风和畅,遵古习俗,一家人相约,回了趟老家棣花,去垭里祭祖。

       走进村里,曾经炊烟袅袅,鸡鸣狗叫的情景消失在静谧的树林里。社会的进步,人们的迁徙,留下了搬不走的土墙老房,留下了扎根入土的古树残枝。野花,青草,一丛一丛,悄悄地长到了路上和院子里。石磨,一片一片,静静地斜卧在房前屋后的绿草中。远看,那些倒塌的房子,碎落的瓦片,朽断的木椽,正诉说着游子归来的一种乡愁。      

       六十年代初,垭里不通大路,不通水电。出门,就靠两条腿。照明,就点煤油灯。一般家里,点亮油碗边上的捻子,放在墙窝里,避风照亮。时间一长,墙窝都被油烟熏成了墨黑。外出时,还得提着纸糊的灯笼。条件好的,开始用上了玻璃罩式的铁马灯,灯苗能调大小,可蹲可挂,也可提到户外风地里行走。

        白天,大人们天刚麻麻亮,就起来下地上坡,背驮肩挑,去生产队上工。小孩放完学,就会提个笼子,到田间地头给猪拔草。大些的孩子,回到家里,还会劈柴烧火,扫地喂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

        晚上,大人们便会点亮油灯,加紧忙家里的活。女人,织布纺线,纳鞋补衣。男人,打草鞋,编笼筐,收拾工具。隔一段时间,晚上还得在外面挂上一盏油灯,一家人围着石磨推磨子。那个年代,石磨是人们能够吃上面粉的唯一工具。

       做石磨,通常筛选石质较好,块型较大无缝痕的青石材开凿。

       石磨,分大小、薄厚两种。

       大的石磨,直径不到三尺,厚约两拃。用石块垒成基座,用石板拼成圆台,将灰浆填缝抹平,面积大于石磨一尺就行。石磨,一般用来加工小麦、苞谷等面粉。

        小的石磨,有脸盆大,四指厚,固定在木架上,做豆腐时能磨豆浆。

        石磨,纹齿眼孔,精致科学。上磨盘,中间低,四周高,便于堆粮并能向里滑动。在轴心两侧一拃处,开透两个镰把粗的石眼,倒上的粮食就会自动下沉到磨心。磨盘上面,在半径两头,开耳眼,用于穿绳挽环,套绑磨杠或装设拐木。上磨盘的背面,凿凸一条S型龙骨。龙骨两头与齿盘相接。转动时,功能如同拨片。上下磨盘,从外圆至里凿成一拃长的一道道的逆向条齿,周围一圈,构成磨床。轴芯,用一拃长,镰把粗的铁管加楔连接上下。铁管光圆,利于转动。那个年代,农村还没有相应的轴承来更换。推磨时,漏下来的粮食,会顺着S骨的转动,依次向外涌动。经磨床重复压磨,碎了就会顺势外溢落到面台。过筛,再回碾,竹箩下的面粉先是白面,再磨就变成灰面。最后,箩圈里,只剩下了少量的麸糠。

        石磨,看似简单粗糙,凿造的纹路却凸现力学结构,蕴含着古人的聪明才智。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人知道推磨时,是按逆时针推转的。

      大石磨,体大厚重,推转费力,一般需要两人以上。小石磨,轻巧易动,一个人就可以了。

        那时,一套石磨,就是一个家庭最值钱的重要工具。辅助人们生活的,还有用来加工谷米的石碾子。石碾的碾辊和碾盘巨大,需要完整更大的石材来加工,成本较高,一个村上一般只会有一两台石碾,供大家集体使用。

        小时候,经常会在晚上,跟着大人在房子南侧的桃树下,挂起马灯,推着石磨子转。那时,自己还小,个子不高,站到大人腰前的磨杠边,下巴刚好高过杠子。有几次,跟着推磨子的脚步和大人的说话声,转着转着,脑子晕晕乎乎,脚腿不听了使唤,下巴不由自主地搭在磨杠上,竟然打起了盹儿。

       石磨,因长年使用,每隔一年半载,还得请石匠来凿新齿。卸上磨盘,几个人搭手,才能抬下来,翻过面,石匠就会用铁锤敲打铁杵,一锤两摇,逐扇将上下磨盘中的牙齿,遂条凿深琢好。推磨时,面粉才会更白,时间才会缩短。

       后来,村上在柏树梁下面的稻田边,在临河的高岩上修建了一台利用河水落差,注水后水车就会自动转动的水力石磨房。这样一来,又节省了人推磨子的过程。

       上初中时,土地开始承包。村上按人口分地分牛,实行了责任田。一年下来,柜子里的粮食多了许多。推磨时,也不用人晚上推了。一有需要,就会套上一条黄牛,给牛戴个布做的“暗眼”(又叫眼罩)。听大人说,蒙住双眼,长时间转圈时,牛就不晕倒。牛推磨子,一下子让人方便轻松了许多。

        水磨房,因坡徒路远,来回不便,也慢慢地停摆在了河边。

       开革开放,大路修进了村上,电灯电话拉到了屋里,电磨子替代了石磨子,机械化成为一种趋势。摩托车、拖拉机和小汽车又成了人们代步的工具。土墙木房,开始换成了砖墙楼板。家里的电视,一下子扩大了人们的视野,拉近了人与大千世界外的距离。

        市场经济,又一次改变了人们的观念。社会的进步,国家的富强,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使人们挺直了腰板,走出了几代人窝居的地方,在发展中融入了更加美好的新天地。

       石磨,一面人类生存的重要工具,一种见证社会进步的重型石器,带着初心和智慧,时长还出在民俗村和石器收藏馆里,成为一道朴实的别样风景。

        石磨,记忆着一段浓浓的儿时情感。三十多年的沉睡,是社会进步的自然产物。

       春风拂面,沉睡的石磨必将站立,虽然不再发挥原始功能,美丽乡村必将因石磨的列席而更加光彩照人。

       故土,明天会更好。

  • 作者简介:吕礼民,陕西丹凤棣花人。网名,秦风楚韵,自由职业,文学爱好者,业余时间喜欢与诗为伴,与散文接缘,喜欢用手机留拍生活中最美好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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