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天堂里也是车来车往

 付春文苑 2022-07-05 发布于浙江

天堂里也有车来车往(364)

李付春| (微信lifuchun1129

   本文是付春文苑推出的第(364)篇文章,如果想看更多,请关注公众号。如果你喜欢这篇文章,那就点“在看”以后转走,谢谢!

(本文初稿2006-03-23 22:09:53,发出时做了修稿)

姥姥走了,十几年前乘马车走的。我们担心她在如今这高科技年代,马车不赶趟儿,就在她走了五七三十五天以后,又给她添置了一辆高级轿车。让她的马童从此以后荣升为司机。看来,天堂里也有车来车往。

正月十四这天,我要陪母亲去看望姥姥。说是看望姥姥,其实是去舅舅家。因为,我的姥姥是永远见不到了,这天就是她的忌日。

提前几天,母亲就嘱咐我,到那天给学校请个假,用摩托车带她去给姥姥上坟。母亲唯有我一个儿子,我母命难违,也就理所当然地在那天早饭后陪母亲去了舅舅家。

自从姥姥去世以后,母亲也就每年在祭日一次来这儿,其他的纪念日都是我去舅舅家送纸钱。尽管只有5华里的村路,由于当时这段路还没有铺设柏油,再加上早春的寒气和母亲的年迈,我骑摩托车的速度很慢很慢。

 

转眼来到母亲娘家的村后,她指着那个曾经长满水草的池塘对我说,她小的时候,这里面并没有这么多的草,夏天,她们从地里割草或者种田收工回来,这里就是她们的洗脸盆,也是她们的洗澡池,她还告诉我小时侯和舅舅他们那些男孩子们同样会游泳。

到了舅舅的大门口,早知道我们要来的二姥姥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后面倚在门旁的一个碌碡上。母亲走上前,握住二姥姥的手说:“婶子挺壮实吧!我是三妮儿啊”!我在一旁听见快七十岁的老母亲报出自己的乳名,感觉到很新鲜!再一想,乳名不就是让长辈喊的吗?随后见母亲把带来的蛋糕拿出来往二姥姥的怀里塞。

等我把摩托车在舅舅的院子里放好走进屋子,回头见母亲正拉着二姥姥的手,有说有笑地五条“腿”慢步朝这屋的方向挪呢!

二姥姥这辈子不容易,自年轻守寡,也没有留下一男半女,来到老年靠老侄子奉养着。

母亲来的时候,我见她收拾了两个兜子,其中一个是给二姥姥带来的点心和孩子们吃的花生糖果。孩子们看见姑奶奶(就是我妈)来了以后都瞅母亲带来的兜子,等把带来的东西都分给孩子们以后,他们分头去玩了。可是还有一个兜子挺大却不是太重,母亲却搁细心地搁置到一边,不想让孩子们摸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二姥姥依然和母亲紧挨坐着,“三妮儿,你娘没有福啊,早早地走了,要是她有今天,那该多好啊!”我在听她俩拉家常。

她们后来的谈话我几乎没有听进去,我眼睛盯在北墙上的像框上,看着姥姥的遗像,脑海里却把姥姥生前的一幕幕展现出来。

我从14岁那年离开家考上高中,姥姥的村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每星期六回家都要从她大门口路过,她会早早地在大门外的一棵老槐树下等着我。还有一个原因是,姥姥一生有6个儿女,就只有我一个外甥,当然是她掌上明珠。

还记得有那么一件事,应该是在我十几岁的光景吧。姥姥家村东就是有名的新赵牛河,有一年冬天,来自一支很远的修河大军就驻扎在姥姥的村庄,姥姥家的西屋是那些修河工的伙房,每隔上一周左右,修河工就会改善生活,也就是吃一顿肉包子。得到消息以后,舅舅就会偷偷捎信让我“偶然”去他家,中午就能和修河工一样,吃一顿猪肉包子,这应该是当时最好的饭食。那肉包子里大块白肉,吃着满嘴的香啊!别忘了,那是吃窝头的年代。

 

那个时候,舅舅和母亲他们给老人买的水果和冰糖,有许多都走“后门”了。那年月,麦子面还很少吃,她却在星期天中午等我吃饭,给我包水饺、做花卷。有时候,就把好吃的菜包子往我带去学校的饭兜里塞。我说这些吃不完,会发霉,她就把我兜里的粗粮玉米饼子掏出来换上。有好多时候还引来妗子和表哥的嫉妒和不满。

三年的高中生活,每到周末两天,姥姥都会在大门口一个碌碡上等我。那时我们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返校。最好吃的是饺子,姥姥还会把中午包的饺子留出一大碗,等我到了以后用油煎了给我吃,对于当时来说,那简直比今天的黄焖大虾还好吃。

记得有一次周六下午和几个同学结伴回家,从姥姥的村后边直接回家了。周日才知道,前一天下午,姥姥一直等我月光放亮才肯回屋,那是她在等我。

姥姥所在的村庄很大,是两个行政村,东西方向就三华里。有一年夏天,我跟母亲去姥姥家所在的村庄看电影,那年我六岁。放电影的地方位于那个大村的中间,我们村在他们村西五六华里的地方,姥姥家住村东半截。妈妈跟她那时的闺蜜一起看,我却找我的表哥表弟。等电影散场后,我跟着表弟去了姥姥家,我认为我妈就去了他们家。

 

可是,进门喊妈,我妗子说,你妈没来啊!该是回你家了吧。这时我转身撒腿往家窜,姥姥在后边怎么喊我不听,也不知道她追了多远回去的。

当我跑到放电影的地方也没再停下,只见电灯下两个放映员还在收拾幕布什么的,发电机还在“嗡嗡”地响着,我一直哭喊着“妈!妈!”就像如丧考妣那样傻哭,奔跑着,鞋子跑丢了,幸好找到一只,手里拎着。现在想来,那只应该也能找到,只是不想再找,有对妈妈的报复心理。一路向西,五六华里的土路,凹凸不平,白天有人走过,一路尘土飞扬。晚上什么也看不见,摔了几个跟头也不曾记得,使劲哭喊着,一是悲痛二是给自己壮胆量。虽眼泪婆娑,却依旧能看到白白的路东西方向横着,也会遇见一两对回家走得慢的青年男女,我就知道那不是我妈,哭喊着一气跑进家门,见到妈妈时,嗓子就哭喊的不出声了,接下来我跟妈妈怎么闹,看官自己想去吧!

三年的高中生活结束以后,虽然没有参加高考,却留校做了初中部的英语代课教师。我脱下了学生服,换上了教师装,自己有了微薄的工资。可是,每到星期六下午姥姥依旧在大门口等着我。

有一次,我得知家中母亲生病,周六上午我上完前两节课就匆匆赶回家,没想到,第二天下午返校时,二姥姥说“你姥姥昨天下午在大门口等你,天上的星都满天了!”我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姥姥却说,“他多大也是个孩子!”

我已长大成人,姥姥却老了,虽然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再后来,我结婚生子,才知道孝敬姥姥。可是,没过多少年,姥姥的眼睛失明了,我知道姥姥可能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了。我每周都要一两次去看望她,陪她说话,给她买点爱吃的东西。

以至于失明以后的她,每次我去看她,刚到她屋门口,她就喊出我的小名儿。说明她的听力和分辨能力很强,更说明我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就猜到我要来了。在她眼里,我应该不算外孙,简直就是她的嫡孙。天暖了,我一手给她拿着马扎,一手领着她,到她早年经常等我的那棵老槐树下聊天,引来过往行人的注目,姥姥疼爱我半辈子别人看不到,而我陪伴她的一瞬间却赢得邻居和路人的赞赏。

就在十几年前春节后的一个雪夜,姥姥安详地去了,前一天晚上还和以前一样用饭,她没有遭罪,也没折腾晚辈,也未曾有走的预兆。她以她宽厚的仁慈和爱心,在人世间度过了93个春秋。

 

姥姥活着的时候曾经跟我说,她怕死了火烧。我许诺她,不会的,我想办法能做到。下葬前,我两次端详她那慈祥的面容,把她面庞的一缕白发给挽到脑后,再封上棺盖。我极其悲痛,总觉得她一生中最疼爱的人是我,因此在送葬的人群当中,我的痛最疼。使得两个表妹夫都来搀我,劝我竭哀,可我做不到。在别人看来,姥姥的去世已经是“喜丧”了,我却有塌天地陷似难过。

别人劝我,我也劝自己,不哭了,可还是做不到。送葬的人群中,看见母亲在我妻子的搀扶下那种悲痛场景,使我更加悲痛起来。当然,既留恋姥姥,也牵挂我的母亲,我知道母亲身体那时就不是很好。

转眼间,姥姥离开我们已经有十多年了,我从悲痛中早已经解脱。但照例每年两次来到姥姥的坟前为她祭奠。

黄昏时分,母亲拿起带来的另一个兜子,在我和舅舅的陪同下,来到姥姥的坟前。

请点亮“在看,点击原文。谢谢!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