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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能理解恶人,但恶人无法理解好人 |《理想国》共读(八)

 hercules028 2022-07-21 发布于四川

苏格拉底谈教育中,他已经规定了“讲什么”和“怎么讲”的问题——要由正派的诗人或讲故事的人,模仿好人的语言,只讲好的故事。

在音乐教育中,除了歌词中的故事和语言,曲调和节奏的形式也非常重要,所以也要找到最适合的教育方式

好节奏紧跟好文辞

苏:可是我们说过,我们在歌词里不需要有哀挽和悲伤的字句。

……苏:再说,饮酒对于护卫者是最不合适的,萎靡懒惰也是不合适的。

……苏:我不懂这些曲调,我但愿有一种曲调可以适当地模仿勇敢的人,模仿他们沉着应战,奋不顾身,经风雨,冒万难,履险如夷,视死如归。我还愿再有一种曲调,模仿在平时工作的人,模仿他们出乎自愿,不受强迫或者正在尽力劝说、祈求别人,——对方要是神的话,则是通过祈祷,要是人的话,则是通过劝说或教导——或者正在听取别人的祈求、劝吿或批评,只要是好话,就从善如流,毫不骄傲,谦虚谨慎,顺受其正。就让我们有这两种曲调吧。它们一刚一柔,能恰当地模仿人们成功与失败、节制与勇敢的声音。(郭斌和译本)

“但是,我们说过,在歌词里面不再需要哀叹和悲叹。”

……“但是酗酒、柔软和无所事事对护卫者最不合适。”

……我说:“我不懂各种音调,但是请你留下那个[多利安]音调吧,如果它适合模仿勇敢者的喊声和腔调,这个人在战争时期、在任何被迫工作当中都是勇敢行动的,就算他失败而陷入伤痛、死亡或任何其他这类不幸中,仍然能沉稳和坚强地抵御命运。你也留下另一个[佛里吉亚]音调吧,如果这个人在和平时期、在自愿而非被迫工作中[是勇敢行动的],例如某个人说服和请求某人,或者通过祈祷来请求诸神,或者通过教导和劝告来说服世人,或者反过来他自己被其他人请求,或被教导和说服时洗耳恭听。由此,他根据智力来行动,而且在所有这些行动中没有丝毫狂妄自大,反而保持节制和适度,而且对各种行动结果感到心满意足。这两种音调一个是被迫的,另一个是自愿的,他们可以最美地模仿那些节制且勇敢的人处于不幸与幸运时的喊声,让我们留下这些音调吧。”(何祥迪译本)

诗歌的曲调不要有那种让人感到很悲伤的音乐,因为那种悲伤的音乐听多了,无法培养心性的勇敢,同样,软绵绵的靡靡之音也不要听。

按苏格拉底的标准,可能今天有很多歌都不能听,那恐怕很多人都要失去很多乐趣。所以我再次提醒各位,你要把苏格拉底的这些观念当成一种伦理学的自我训练,用来教育自己,我要为自己选择什么样的作品,而不是强求别人都跟我一样。

我们回想到之前苏格拉底和格劳孔讨论的是一个怎样的城邦?是一个“发烧的城邦”,一个“发高烧”的城邦,无限扩张没有节制的城邦。所以苏格拉底是试图通过一种“教育”的方式来“净化这个城邦了,我们刚才说过这个城邦太奢侈了”。

音乐教育中,他认为“在奏乐歌唱里,我们不需要用许多弦子的乐器,不需要能奏出一切音调的乐器”,音乐要越简单越好。

苏:不过有一点你是可以立刻决定下来的,——美与丑是紧跟着好的节奏与坏的节奏的。

格:当然。

苏:再说,好的节奏紧跟好的文辞,有如影之随形。坏的节奏紧跟坏的文辞。至于音调亦是如此。因为我们已经讲过,节奏与音调跟随文辞,并不是文辞去跟随节奏与音调嘛。

格:显然是这样,这两者一定要跟随文辞。

苏:你认为文辞和文辞的风格怎么样?它们是不是和心灵的精神状态一致的?

格:当然。

苏:其它一切跟随文辞?

格:是的。

苏:那么,好言辞、好音调、好风格、好节奏都来自好的精神状态,所谓好的精神状态并不是指我们用以委婉地称呼那些没有头脑的忠厚老实人的精神状态,而是指用来称呼那些智力好、品格好的人的真正良好的精神状态。

格:完全是这样。(郭本)

“但是你能够弄清楚这个,即文雅的[音步]由好节奏所引导,而粗劣的[音步]则由无节奏所引导,是吗?”

“怎么不是呢?”

“而好节奏又遵从漂亮的措辞,并且与之相似,而无节奏则相反;好音调和无音调也如此。节奏和音调皆遵从歌词,正如我们刚才所说的,而不是歌词遵从这些。”

他说:“这些必须由歌词引导。”

我说:“措辞和歌词的方式又如何?他们岂不是遵从灵魂的习惯吗?”

“怎么不是呢?”

“其他东西也遵从措辞?”

“是的。”

“那么,好歌词、好音调、文雅和好节奏皆遵从好习惯,我们不会将愚蠢尊称为’好习惯’,而是把思想成熟称为真正美好的习惯。”

他说:“完全如此。”(何本)

而且不仅仅是音乐,绘画、纺织、建筑等等工艺,都应该具备“美好”的表现,所以这些工艺背后的艺人是否具有“真正良好的精神状态”就尤为重要。

……因此我们必须寻找一些艺人巨匠,用其大才美德,开辟一条道路,使我们的年轻人由此而进,如入健康之乡;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艺术作品,随处都是;使他们如坐春风如沽化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之间受到熏陶,从童年时,就和优美、理智融合为一。

格:对于他们,这可说是最好的教育。(郭本)

“但是,我们寻找那些具有好天赋工匠,能够捕捉到漂亮事物和文雅事物之本性的工匠。这样一来,年轻人——正如居住在健康的地方那样——就可以从所有事物中获益;某些漂亮的产品还会从那里投射到他们的视野或听力,犹如清风从有益的地方带来健康。于是,他们从小孩开始就被漂亮的言辞所引导,不知不觉就变得相似、友爱和一致。是吗?”

他说:“如果这样,他们就受到迄今为止最漂亮的抚养。”(何本)

如果你把《理想国》当做政治学著作,你会感受到家长主义对自由的限制;但是如果你把它当做自我教育的伦理学著作,它其实是培养一种真正自由的能力,因为自由不是放纵的自由,自由是自律的自由,是节制的自由。

就像我今年定的目标,是少用手机,多看书。我失去的自由,是沉迷于刷小视频的自由;我得到的自由,是掌控自己时间的自由。我会订立这样的目标,就是因为我发现一味地放纵自己刷小视频,虽然过程很快乐,事后我总是容易感到后悔。我还是更想把时间用在比如阅读经典这样的事情上,虽然《理想国》我也经常读不懂,但事后我还是能感到更大的快乐。

音乐教育是对美的爱

回到苏格拉底对儿童的教育。

苏:亲爱的格劳孔啊!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儿童阶段文艺教育最关紧要。一个儿童从小受了好的教育,节奏与和谐浸入了他的心灵深处,在那里牢牢地生了根,他就会变得温文有礼;如果受了坏的教育,结果就会相反。再者,一个受过适当教育的儿童,对于人工作品或自然物的缺点也最敏感,因而对丑恶的东西会非常反感,对优美的东西会非常赞赏,感受其鼓舞,并从中吸取营养,使自己的心灵成长得既美且善。对任何丑恶的东西,他能如嫌恶臭不自觉地加以谴责,虽然他还年幼,还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等到长大成人,理智来临,他会似曾相识,向前欢迎,因为他所受的教养,使他同气相求,这是很自然的嘛。(郭本)

我说:“那么,格劳孔,音乐培养是最具有权威性的,其原因就在于此:节奏和音调会潜入其灵魂内部的最深处,在带来文雅时最强有力地掌控它;任何人如果得到正确抚养就会变得文雅,如果得不到则相反。他可以敏锐地感知那些被忽略的东西,以及那些没有漂亮地制造的东西,或那些没有漂亮地生长的东西,如果他按照那种要求来培养的话。他还可以正确地[感知]那些令人厌恶的东西,以及那些漂亮的东西;他会赞扬那些令人高兴的东西,把他们接纳到灵魂里,如果得到他们的抚养就会变得既漂亮又善。如果他们在年轻时——在掌握强大的理性之前——可以正确地谴责和憎恨那些丑陋的东西,那么当理性来临时,他就会迎接它和认出它,因为它跟自己有最大的亲缘性,如果他得到这样抚养的话。是吗?”(何本)

在前文中,苏格拉底说过“人性好象铸成的许多很小的钱币,它们不可能成功地模仿许多东西,也不可能做许多事情本身。”也就是说人的灵魂深处有很多小硬币,每一枚小小的硬币如果都学的是差不多的好的东西,你内心的这些硬币就会被唤醒,被召唤,让你喜欢好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幼年时期要注重音乐文艺教育。

苏格拉底的教育,都是培养人的心性,不仅是教授,还要育人。把一棵幼苗,培养成茁壮的大树。我们也不妨把这种教育当做一种自我教育,驱动自己向好的方向前进。

我们作为家长,总是对孩子有热切的爱护,想给他最好的教育,尤其在孩子还没有独立能力的时候。我们会精心挑选他阅读的绘本,限制他看电视的时间,送他去学这个学那个。

而我们作为孩子,会渐渐感到反感,会把父母的种种行为看做是对自由的限制。我小时候就特别讨厌爸爸妈妈经常管这管那,吃饭也要管,刷牙也要管,把我早恋的苗头也掐断了,我当时非常郁闷,现在倒觉得庆幸。

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呢,比如小时候最讨厌被逼着背诵的古诗词,长大后突然有一天就读懂了,读进心里去了?比如小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在外面玩,你只能在家学乐器,甚至因此怨恨过父母,长大后在孤独受挫的时候,突然发现乐器是陪伴你最长久的朋友?

这是我读《理想国》的方法,把它当做儿童教育、自我教育的教育学的书,过程会痛苦会迷惑,但相信是在走向好的路。

我们和我们要加以教育的护卫者们,在能以认识节制、勇敢、大度、高尚等等美德以及与此相反的诸邪恶的本相,也能认识包含它们在内的一切组合形式……那么如果有一个人,在心灵里有内在的精神状态的美,在有形的体态举止上也有同一种的与之相应的调和的美,——这样一个兼美者,在一个能够沉思的鉴赏家眼中岂不是一个最美的景观?(郭本)

所以对护卫者的教育与培养美的音乐教育的目的都是达到对美的一种热爱。

苏:正确的爱难道不是对于美的有秩序的事物的一种有节制的和谐的爱吗?

格:我完全同意。

……苏:那么,你也同意我们关于音乐教育的讨论可以到此结束了吧?据我看来,这样结束是很恰当的。音乐教育的最后目的在于达到对美的爱。(郭本)

“自然正确的热爱就是有节制、合音乐地热爱那种有序和漂亮的东西?”

他说:“极是。”

……我说:“那么,在你看来,我们关于音乐术的论证就结束了?至少在应该结束的地方结束了:音乐术应该止于对漂亮事物的热爱。”(何本)

体育教育是对健康的爱

我们现在好多人很注重健身,也可以看看两千多年前的苏格拉底是怎么倡导体育锻炼的,他认为“凭一个好的身体,不一定就能造就好的心灵好的品格。相反,有了好的心灵和品格就能使天赋的体质达到最好”。

苏:我们说过护卫者必须戒除酗酒,他们是世界上最不应该闹酒的人,人一闹酒就糊涂了。

……苏:啊,他们爱睡,这是一种于健康很危险的习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一生几乎都在睡眠中度过,稍一偏离规定的饮食作息的生活方式,他们就要害严重的疾病吗?

……苏:据我所知,荷马也从未提到过甜食。这不是毎一个从事锻炼的战士都可以理解的事情吗?——要把他们的身体练好,这种东西是一定要戒掉的。(郭本)

“我们说过,他们必须弃绝酗酒,因为任何其他人比护卫者更有可能喝醉,以至于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说:“但是,从健康角度看,这是某种让人昏昏欲睡、步履蹒跚的状态。或者你没看到,他们整天睡觉,如果稍微偏离这种生活方式的路线,这些训练者就会病得非常严重吗?”

……“据我所知,荷马也从未提到甜品。其他训练者知道这些吗?即那些要保持良好身体状态的人必须弃绝所有这些东西?”(何本)

这跟我们现在很多健身教练说的话是不是很像?要戒酒,不要贪睡,还不能随便吃甜食。

苏:复杂的音乐产生放纵;复杂的食品产生疾病。至于朴质的音乐文艺教育则能产生心灵方面的节制,朴质的体育锻炼产生身体的健康。

……一旦放纵与疾病在城邦内泛滥横溢,岂不要法庭药铺到处皆是,讼师医生趾高气扬,虽多数自由人也将不得不对他们鞠躬敬礼了。(郭本)

“那么,调料在哪里产生放纵,也在哪里产生疾病;正如单一性经由音乐术在灵魂中产生节制,它也经由体育术在身体中产生健康?”

……“当放纵和疾病在城邦中增加时,岂不是要开设许多法庭和医院?当许多自由人非常热衷于他们时,法官和医生岂不是备受赞扬?”(何本)

何祥迪教授在此处根据希腊原文译出了“调料”,调料越多食物越复杂,就越容易生病。这个观点是不是跟我们的认知也相差不远啊,我们现在吃东西总是强调少盐少油,我还见过有人在外面吃饭,放一杯清水,把所有食物都过一遍水,把调料洗掉再吃。

但苏格拉底的下一个观点,感觉法官和医生有被冒犯到。他不喜欢法官和医生。我以前也讲过,那个时候很多法官(律师)是智者学派,不讲真理只讲输赢,凭三寸不烂之舌颠倒黑白,所以他很反感。

大家注意,医生和法官在城邦中存在,恰恰证明了什么?这正好是一个城邦的“教育丑恶可耻到了极点的明证”。因为如果一个城邦是节制和健康的,就不需要医生,也不需要法官。

这也提醒我们,理想的城邦到底存不存在的?

两千多年的历史,告诉我们理想的城邦很可能只是一种理想,一种乌托邦,在现实社会其实是不存在的。

一个人不仅把自己的大部分时光花在法庭上打官司,忽而做原告,忽而做被告;而且还由于不知怎样生活更有意义,一天到晚耍弄滑头,颠倒是非,使用各种推论、借口、诡计、阴谋,无理也要说出理来;而所有这一切努力又都不过是为了无聊的争执。因为,他不知道抛开那些漫不经心的陪审员安排自己的生活要美好高尚得多。

……除了受伤或偶得某种季节病而外,一个人到处求医,岂不更是可耻?由于游手好闲和我们讲过的那种好吃贪睡的生活方式,身子象一块沼泽地一样充满风湿水汽,逼使阿斯克勒比斯的子孙们不得不创造出腹胀、痢疾之类的病名来,岂不更是可耻?(郭本)

即某个人不仅在法庭辩护与指控中耗费大部分生活,由于没有经验过美而被说服以这种生活为美,并认为[说服他的]这些人是精明和能干的:他们行不正义,从事任何狡狯事情;又颠倒是非,歪曲事实,逃脱[审判],以至于不需要付出代价;他们做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一些琐碎或邪恶的事物;又不懂得怎样安排自己的生活才是美好的,以至于根本不需要一个昏昏欲睡的陪审员。

……[世人]需要药物并不是因为受伤或得了一些季节性疾病,而是由于懒散和我们描述的这种生活方式,他们就像水洼积满河流和气流那样,这就迫使杰出的阿斯克勒庇奥斯之子为这些疾病确立’胃胀气’和’黏膜炎’的名称,你认为不可耻吗?(何本)

苏格拉底在体育锻炼之外,反对过度地担心身体,也反对过度地去诉讼,他觉得人很多时候是因为闲着才生病,因为游手好闲和好吃贪睡的生活方式,结果就像一块沼泽地一样,充满风湿水汽,到处求医问病,因为你的生活方式导致你生病。

格:就此为止,你说得再对不过了。但是苏格拉底,我有一个问题,看你怎么答复?我们在城邦里要不要有好的医生?是不是最好的医生应当是医治过最大多数病人的(包括天赋健全的与不健全的)?同样,最好的法官是否应该是同各色各样品格的人都打过交道的?

苏:无疑我们要好的医生和好的法官。但是你知道我所谓“好的”是什么意思吗?(郭本)

他说:“这些是最正确的。但是,苏格拉底,关于以下这点你又如何说呢?难道我们这个城邦不应该获得善的医生吗?如果他们能够掌控最大多数健康的人和最大多数生病的人,那么这种人就是最重要的[医生]。类似地,最重要的法官就是熟悉形形色色天性的人。”

我说:“我指的是非常善的人,但是你知道我认为谁是这种人吗?”(何本)

苏格拉底口中“好的”医生,“并不是以身体医治身体,如果是以身体治身体,我们就不应该让他们的身体有病或者继续有病。他们是用心灵医治身体,如果心灵原来坏的或者变坏了的,他们就不可能很好地医病了。”

我们都可能听过医学上的一句箴言,加拿大著名医生E·L·特鲁多的墓志铭“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所以,“好的”医生是以心治身,而“好的”法官是以心治心。

好能理解坏,坏永远理解不了好

苏:至于法官,我的朋友,那是以心治心。心灵决不可以从小就与坏的心灵廝混在一起,更不可犯罪作恶去获得第一手经验以便判案时可以很快地推测犯罪的过程,好象医生诊断病人一样。相反,如果要做法官的人心灵确实美好公正,判决正确,那么他们的心灵年轻时起就应该对于坏人坏事毫不沾边,毫无往还。不过这样一来,好人在年轻时便显得比较天真,容易受骗,因为他们心里没有坏人心里的那种原型。

格:他们的确有此体验。

苏:正因为这样,所以一个好的法官一定不是年轻人,而是年纪大的人。他们是多年后年龄大了学习了才知道不正义是怎么回事的。他们懂得不正义,并不是把它作为自己心灵里的东西来认识的,而是经过长久的观察,学会把它当作别人心灵里的别人的东西来认识的,是仅仅通过知识,而不是通过本人的体验认识清楚不正义是多么大的一个邪恶的。

格:这样的法官将被认为是一个最高贵的法宫。(郭本)

“另一方面,朋友呀,法官用一个灵魂统治另一个灵魂。如果一个灵魂从年轻时就在一群有缺陷的灵魂中哺育成长,跟他们相伴,而且它自己干过所有不正义,又遭受过所有不正义,那么它自己就不可能像判断身体疾病那样敏锐地判断其他人的不正义行为。如果灵魂想要成为漂亮的和善的,以便健康地判断正义行为,那么它应该在年轻时就不经验和不混合那些恶的习惯。因此,那些绅士在年轻时显得单纯,容易被不正义者欺骗,恰恰是因为他们自身没有那些跟有缺陷者共鸣的榜样。”

他说:“这正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情况。”

我说:“因此,好的法官不应该是年轻人而应该是老年人,他是很晚才学到哪种行为是不正义的。他从不把它视为自己灵魂中属己的东西,而是把它视为他人灵魂中异己的东西;他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运用知识而不是属己的经验,才搞清楚它如何才是天生的恶。”

他说:“这种法官似乎是最高贵的人。”(何本)

对于“好的”法官,苏格拉底有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就是“邪恶绝对不能理解德性和邪恶本身,但天赋的德性通过教育最终能够理解邪恶和德性本身。因此据我来看,不是那种坏人,而是这种好人才能做一个明察的法官。”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记得苏格拉底说过“模仿”,但是法官难道要模仿坏人才会断案吗?秉持公正的法官肯定也是从小接受好的教育,去模仿好的,而不是故意去学坏,不然无恶不作的张三反而是最合适的法官了。

所以苏格拉底的意思是,“好”能够理解“坏”,“坏”不能理解“好”。一个好人是能够理解坏人的,但恶人永远无法理解好人。

因为随着你年纪的渐长,一个好人能够通过观察,能够认识到“不正义”,理解别人心灵里的“坏”,但是坏人无法理解好人,因为他心里“没有好的原型”。

苏格拉底的这个观点,就像我说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象”,一代表最高级的善,一切的不好都是对善的亏欠。所以一个好人能够理解坏人而不会去做;但是一个坏人永远无法理解好人,他不认识好人,认为这是一个装“好”的坏人,大家都是坏人,不可能有好人。

我再给大家举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如果你欣赏高雅音乐,能不能听懂通俗音乐?你能够听懂,举目望天,不会忘记地面的东西。但是如果你眼光只关注地面,从来没有抬头看过天,你永远不知道上面还有其他音乐。

好的东西能够理解坏的,但是坏的东西不能够理解好的。这还是跟柏拉图的理念论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因为柏拉图认为唯有好的、善的东西才是本源,才是理念,是一个完美的圆。就像我们看到一个完美的圆,就能理解四边形它不圆,但是我只见过四边形,我根本无法理解圆是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追求高尚,当你追求高尚你能够理解邪恶,但是如果你一心奔向邪恶,你会把所有追求高尚的人都看成是虚伪和伪善,你看到世界也将污浊一片。

温文而勇敢的心灵

至此,苏格拉底提出了两种必要的教育,一种是音乐教育,一种是体育教育。

苏: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生专搞体育运动而忽略音乐文艺教育对于心灵的影响是怎样的?反之,专搞音乐文艺而忽略体育运动的影响又是怎样的?

格:你指的是什么?

苏:我指的一是野蛮与残暴,另一是软弱与柔顺。

格:啊,很对。我注意到那些专搞体育锻炼的人往往变得过度粗暴,那些专搞音乐文艺的人又不免变得过度软弱。

苏:天性中的激情部分的确会产生野蛮;如果加以适当训练就可能成为勇敢,如果搞得过了头,就会变成严酷粗暴。

格:我也这样看法。

苏:再说,温文是不是人性中爱智部分的一种性质?是不是这种性质过度发展便会变为过分软弱,如培养适当就能变得温文而秩序井然?是不是这样?

格:确是这样。

苏:但是我们说我们的护卫者需要两种品质兼而有之。(郭本)

我说:“难道你没有反思过吗?有些人这样安排他自己的思想:终生跟体育术相伴,根本不从事音乐术,而有些人则做出相反的安排?”

他说:“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说:“前者是野蛮和刚硬的,后者则是柔软和温顺的。”

他说:“我当然反思过,那些只使用体育的人,导致他们变得比’他们应有的状态’更野蛮,而那些只使用音乐的人,则变得比’对于他们而言是漂亮的状态’更柔软。”

我说:“野蛮源于他们本性当中的激情部分,如果它得到正确抚养就成为勇敢,如果加强超过应有状态,似乎就会变得刚硬和严酷。”

他说:“在我看来是的。”

“以下这点又如何呢:难道爱智慧的天性不是包含温顺吗?如果它太放松自己,就会变得比应有状态更柔软,如果得到漂亮的抚养就会温驯和有序?”

“正是这些。”

“我们说护卫者应该拥有这两种天性。”(何本)

苏格拉底认为这两种教育应该彼此和谐,以便培养出“心灵既温文而又勇敢”的护卫者。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讲柏拉图说人要节制,你的勇敢要节制,勇敢不节制就变得粗暴,而人性中的温文部分如果不节制就变得软弱了。

这么一想,现在中考既要考体育又要考音乐,也是为了让学生能够平衡天性中的爱智与激情吧,变得既勇敢又温和。

我对着苏格拉底的要求一看,显然是不达标的,因为我音乐也不好,体育也不好,我到现在还不认识五线谱,连简谱都不识,哆来咪发索拉西多还能顺着唱,换个137323,我都唱不出来。

体育更是很差,因为个儿长得高,大家都觉得我篮球肯定打得特别好,结果我的篮球水平差到特别令人失望,动不动就被人盖帽,以至于每一次打篮球我都有心理阴影,班级打任何篮球赛我都害怕到请假。

大学唯一参加的一次运动会,是因为当时谈恋爱了,想表现一下,腿长对长跑还是有优势的,所以我就报了一个400米。结果在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正好摔在我女朋友班级的前面,就是那么的正好。用今天的话来说,这就是社会性死亡,但还是非常感谢我当年的女朋友,爱情长跑还是坚持下来了。

所以我要是穿越到两千年前的古希腊,恐怕要被苏格拉底好好教育一番了。这也是我读《理想国》的关键词,就是自我教育。

那么这一章都是在讨论如何进行儿童教育,在培养出温文勇敢的公民之后,是不是还要讨论哪些人适合做统治者呢?比“好”更好的“最好”的人,这进一步的标准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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