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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公粮 赵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在阵地上坚守三天三夜，饥寒交迫，差点“光荣”了。虽然从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耳朵却不好使了。从部队上复员后，赵顺回到村里拿起锄头，开始了修理地球的新生活。分田到户后，赵顺起早贪黑侍弄黄河滩里的庄稼，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种地却是一把好手。人勤地不懒，同样人口的地块，他家打出来的粮食总比别人家多不少。刚过了晌午，生产队长来到赵顺家，通知他到乡里粮站交公粮。他二话没说，回家把西屋里的两口袋麦子装上手推车就往乡里赶。沿着黄河大坝向东，十多里路就到了乡驻地，交公粮的小推车已经从粮站排到了大坝道口上，好在天黑前排到了他。负责验收的是戴着一副黑边眼睛的年轻人，黑着一张脸，人们私底下叫他“四眼”。四眼把带着凹槽的铁签子插进口袋里，再轻轻抽出来，麦粒倒在手里，捡了一粒放在嘴里咬一下。“呸。”四眼把咬碎的麦粒吐在地上，低头再看，一粒破碎的羊粪蛋挤在麦粒中。“你家麦子水分大不说，里面还有羊粪蛋，不合格。”四眼说着，把麦粒扬在了地上。赵顺眼里冒火，狠狠地瞪着四眼，心里暗暗骂道，“狗东西，糟蹋粮食。”然后蹲下身子把撒落在地上的麦粒一粒粒拾起来，放进口袋里。赵顺把两口袋麦子重新装上小推车，气乎乎地回了家。刚进大门，赵顺就骂道：“死老婆子，都是你干的好事。” 赵顺老婆正在家忙着烧火做饭，赶忙起身来到院子里。“你看看，你摸摸，麦子这么湿，里面还有羊粪蛋子，这是人干的事吗，丢尽了我们老赵家脸面。”赵顺喘着粗气。“哈哈。”赵顺媳妇没有生气，还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能怨我吗，你交公粮也不和我说一声，前几天我说交公粮的两口袋麦子放在了大屋里，你耳朵听不见，你推走的是西屋里还没有晾晒的麦子。”第二天，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赵顺两口子把准备交公粮的两袋子麦子在院子里晾晒了足足一天。到了晚上，两口子把麦子倒在簸箩里，端着煤油灯蹲在簸箩边上，扒拉了一遍又一遍，连瘪了的麦粒都捡了出来。赵顺来到乡里时，交公粮的人稀稀拉拉，很快就排到了他。负责检验的还是那个四眼，铁签子插进口袋里，倒出一把麦粒放在手里，左瞅瞅，右看看，凑在鼻子上闻，最后才放进嘴里咬。“这次比上次好多了，收下了。”过了秤，四眼朝粮库方向挥挥手。麦子倒在仓库的麦子堆上，赵顺来到四眼跟前，站着不走。“有事吗？”四眼凑在赵顺耳朵上大声喊，“俺干的是得罪人的活儿，乡里乡亲的，你不怪罪俺吧。”“我就想知道，明年什么时候收公粮，俺保证把最好的麦子交给公家。俺当兵那会儿，老百姓都是把最好的粮食送到部队上，咱不能忘本。”赵顺说着竖起了大拇指。“明年下来麦子，你拾掇好，随时来交就是了。”四眼有些不耐烦。第二年，风调雨顺，麦子籽粒饱满，家家户户大囤满小囤流。赵顺家的麦子晾晒了两天，装进口袋时还温和呢。天还没有亮，赵顺就推着两口袋新麦子去了乡里。四眼说过，麦子拾掇干净了，随时可以来交公粮。太阳从大坝后的树林里探出了头，粮站周围依旧冷冷清清，赵顺的嘴角咧到了腮帮子，这次终于排了第一名。赵顺蹲在墙根下点上一支烟，美滋滋地抽着。 四眼从远处走过来，赵顺赶紧起身，“你咋来这么晚呢，我都等了半天了，这次我排了第一名，麦子都是我专门为交公粮留下的，干透了，一点土坷垃都没有，快看看。”赵顺从口袋摸出一支烟递给四眼。“哈哈，大叔，今天你排了第一名，也是今年全乡里的第一名，不过，你还是把麦子推回去吧。”“不是，你没听广播吗，国家今年取消了农业税，从此就再也不用交公粮了。”四眼赶忙解释。大坝上，赵顺推着小车往回走，嘴里哼着小曲，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摄影 旅途） 作者简介：刘同民，微信昵称南山牧马，东营市垦利区人，对家乡的一草一木怀有深深的感情，感恩家乡沃土的养育，喜欢记录生活中的点滴感悟，愿与大家分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