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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潮祖教授在治疗疾病时，无论外感内伤，均十分重视气、血、津、液的升、降、出、入和盈、虚、通、滞变化。气、血、津、液是脏腑功能活动的物质基础，升、降、出、入是气、血、津、液在脏腑功能活动过程中的基本形式，盈、虚、通、滞是气、血、津、液在脏腑功能活动过程中的基本状态。 气、血、津、液的充分摄纳、生化，有效贮藏、调节、输泄，必有赖五脏六腑协同配合，通过有序升降，顺利出入，真正做到盈虚适度，通滞得宜，才能实现。升降与出入相因互赖，升降废时，出入不行；出入不行，升降亦必废。 无论何种原因引起的脏腑功能失调，都必然导致气血津液发生病理改变，出现盈、虚、通、滞的不同征象。也必然使气血津液的升降出入等运动形式遭受破坏，而气血津液一旦发生盈虚通滞的病理改变，也同样可以导致脏腑功能失调。 以气血津液之升降出入运动失序，盈虚通滞状态失常的改变为中心病理环节的，杂病中尤为多见。故治杂病当重视调理气、血、津、液的升、降、出、入和盈、虚、通、滞。“气虚的补气，气散的敛气，气滞的行气，气逆的降气，气陷的升阳。血虚的补血，血瘀的活血，血溢的止血。津虚的润燥，滋阴；津壅的祛痰，涤饮，除湿，行水；津泄的固表敛汗，涩肠止泻，固肾缩便。胆液、胰液等虚损的，宜补之使充；过盛的，宜抑之使平；壅滞的，宜疏之使泄。精虚的宜补精，精闭的宜通精（指男子不能射精，女子不能排卵），精滑的宜固精。”这正是吾师调理气、血、津、液治疗学思想的具体体现。临床实践证明，这一治疗学思想的正确运用，确能收到很好的疗效。 【病案讨论】 阳虚便秘案 李某，女，51岁。1982年6月19日，以大便秘结5年以上，前来吾师处就诊。 自述：大便四五日1次，艰涩难解，病程长达5年以上。遍服中西药疗效不能持久，平日唯赖服上清丸或番泻叶以求暂通。望诊：面色黄黯，舌胖，苔润；问诊：四肢无力，余无所苦；切诊：六脉沉弦。 诊断：便秘。 辨证：阳虚湿滞，津液不布。 治法：补脾温肾，化气行水。 方药：五苓散。 桂枝 20g 白术 20g 猪苓 15g 泽泻 15g 茯苓 15g 上方1剂未尽，大便日解2次，连服6剂，便解畅利，每日1次。嘱其3日1剂，续服6剂，此症未再复发。 讨论： [1] 便秘一证，无非三种基本病理，一是热灼津竭，当用承气汤、五仁丸、增液汤之类。二是水津不布，当用五苓散，小柴胡汤之类。三是传导无力，当用补中益气汤之类。今患者神、色、舌均无燥、热之象，知非寒下、温下、润下所宜；又无滞、陷之征，亦非畅气、益气所宜；其舌、脉均为水湿郁滞见证，故可断为肾之气化不及，浊阴闭阻，肠道津液不布之证，与水肿而兼便秘同理。以上三种便秘之基本原理，完全符合临床实际，对指导治疗有较大的现实意义。 [2] 仲景用五苓散共9条。《伤寒论》6条都有消渴、烦渴、汗出而渴；渴欲饮水，水入即吐；心下痞，其人渴而口燥烦等症。其中有两条提出小便不利。《金匮要略》第3条则治“小便不利，微热消渴”；“渴欲饮水，水入则吐”“瘦人脐下悸，吐涎沫而颠眩”等症。9条所治都是脾的运化不及，不能转输津液，肾的气化不及，不能化气行水引起的水液敷布失调。 吾师根据《素问·经脉别论》“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之论，提出便秘亦有因此种病机而发者，并开以五苓散治便秘之先例，可以说是根据病机施治的典范，最为发人深思。用五苓散化气行水，令浊阴排泄，气化流行，肠道津液敷布，大便自然畅通。若只知五苓散治气化失常的泄泻，不知治气化不行的便秘，则是对《内经》“水精四布，五经并行”的道理尚未透彻理解，对“治病求本”原则亦未真正掌握。 阳虚尿崩案 顾某，女，26岁。1994年5月13日，以渴饮多尿，前来吾师处就诊。 自述：口渴尿多，每日饮水2500ml以上，经当地中西医治疗数月无效，转来某省级医院住院治疗，西医诊为“尿崩症”。问诊：平素心累气短，腰膝酸软疼痛；望诊：精神委顿，面容惨淡，形削骨立，舌淡苔薄润；切诊：六脉细数。 诊断：消渴。 辨证：阳虚湿郁，津不化气。 治法：益气温阳，利水除湿。 方药：春泽汤。 桂枝 20g 白术 20g 茯苓 15g 猪苓 15g 泽泻 20g 人参 15g 水煎服，每日1剂，连服3剂。 二诊时尿量减半，渴饮改善，精神好转。效不更方，嘱原方续服。服至9剂时，尿量已趋正常，口渴基本消除。嘱改服金匮肾气丸以善后。 讨论： [1] 《素问·经脉别论》云：“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阴阳，揆度以为常也。”阐明了水液在体内的升降出入，化贮布用，有赖脾之转输，肺之宣降，肾之气化。此证上渴下消，但并无燥热之象，反有阳虚气怯之征，故当从脾运障碍不能转输津液，肾阳受困不能化气行津角度分析病机，才能深刻把握此证病理本质。正是由于脾肾阳气不足，不能排浊用清，以致水津不布而直趋下走，发为上渴下消之证。 [2] 五苓散本为治阳虚气化不行，水阻膀胱，小便不利，渴不欲饮之方，此证以渴饮多尿为主症，何以仍用此方？治病贵在谨察病机，把握病变本质，不能只看表面现象，征象相反，病机亦可相同。仲景用肾气丸的五条就有小便不利、小便不通、小便反多的相反征象。 用五苓散治尿崩，其理论依据也正是病机与小便不利之五苓散证同一。五苓散虽为治小便不利之方，但功在化气行水，桂枝、白术是最重要的药物。桂枝助肾阳气化，白术转输脾津，恢复脾肾输津化气功能；人参大补元气，益气可以摄津；二苓、泽泻再泄已聚之浊阴，浊阴一去，更有利于阳气的伸张舒展，流行化育，故对此上渴下消之证有效。 [3] 不可因二苓、泽泻具渗利之功而谓尿多不能应用。可与不可，当求之病本，果属阳虚气化不力，浊阴聚集，非去其有形之浊阴，莫能彰其无形之气化，这正是通因通用，以通为塞的优秀范例。 肝郁月经期失调案 颜某，女，46岁。2005年4月6日以月经不规则半年就诊。 自述：半年来月经不规则，或提前或推后，经量少、色淡。问诊：经前乳房胀痛、腹胀，平日常常口苦、心烦，易出现头晕、头顶痛、潮热、上半身汗多；望诊：神疲乏力，面色晦黯，舌淡胖苔水滑；切诊：六脉弦缓。 诊断：更年期综合征。 辨证：肝郁津凝。 治法：疏肝和营，调气利水。 方药：柴苓汤合桂枝汤加减。 柴胡 25g 黄芩 10g 半夏 15g 生姜 15g 人参 10g 甘草 10g 大枣 15g 桂枝 15g 白芍 15g 白术 15g 泽泻 20g 猪苓 15g 水煎服，1日1剂。 服药5剂症状全部消失。 讨论： [1] 患者属更年期综合征。临床所见，更年期综合征以阴阳两虚型多见，治疗多用金匮肾气丸。 [2] 该患者究其病机，属于邪在少阳、气郁津凝，营卫不和机理。用小柴胡汤、桂枝汤合五苓散能调和营卫，和解少阳，导湿下行。 [3] 患者服药5剂症状消失，善后调理仍可考虑使用金匮肾气丸。 寒湿带下案 何某，女，35岁。2004年9月5日以腰胀反复发作10年就诊。 自述：10年前因小产后出现腰胀，10年来反复发作。 问诊：腰胀伴白带量多清稀，肛门坠胀，月经一直比较正常，曾服用补中益气汤之类药物，效果不佳；望诊：面色黄黯，面容疲倦，舌淡胖苔白润；切诊：六脉沉滑。 诊断：带下。 辨证：寒邪凝结，血郁湿滞。 治法：温肝活血，健脾除湿。 方药：当归芍药散合调肝散加减。 当归 10g 川芎 10g 白芍 15g 白术 20g 泽泻 20g 乌药 20g 木香 10g 木瓜 20g 法半夏 15g 菖蒲 20g 桂枝 15g 甘草 10g 柴胡 15g 枳壳 15g 车前仁 20g 细辛 6g 水煎服，1日1剂。 服3剂，腰胀、肛门坠胀感明显减轻，白带量减少，嘱原方续服5剂后，以补中益气汤善后而尽收全功。 讨论： [1] 小腹坠胀及腰胀痛病机有二：一是中气下陷；二是气郁湿滞。气机下陷的补中益气汤证多伴有低血压、月经量少、经期提前或推后、头晕乏力等气血不足征象。 [2] 患者既有寒湿困脾，水液失调的表现；又有寒滞血郁，肝失疏达的征象。选用当归芍药散合调肝散为正法正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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