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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饼闲话

 老王的糊涂闲话 2022-10-03 发布于上海


河北人最爱吃饼。
饼最费粮食,因为同样分量的面蒸馒头比烙饼“出数”,而且烙饼还费油、费火。所以,烙饼是最好的吃食。
说炒饼,首先得有饼,这饼不是葱花烙饼、不是京东肉饼,而是最简单最朴实的一张:白面烙饼。
温水和面,烙出来的饼软和;加盐,增强了面的筋道;擀开之后,抹上一小勺油,再卷起来,竖着摁成小圆饼,油能让它分出层次;最后,擀面杖擀薄,在电饼铛上刷两下油,就可以开烙了。
刚出锅的烙饼,又香又软,又有嚼劲,又有层次,不知不觉间就吃下去半张。葱花炒鸡蛋、小葱蘸酱、三合油拌豆腐丝儿、菠菜拌粉丝…都是吃家常饼的好菜。


当然,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也可以切盘酱肘花,卤猪头肉,炸丸子,都可以卷烙饼吃,甚至还有用焖酥了的带鱼,加上小葱一起卷烙饼吃,更是别有风味儿。
有一首流传久远的摇滚歌曲《大饼卷一切》唱道:
北方人烙大饼喜欢用大饼铛
多倒油少放盐烙出来好多层
吃大饼有花样它也能炒焖烩
刚烙的最好吃它卷嘛吃都行
……

烙饼一次会烙出很多张,北方天气干燥,吃不完的饼放一夜,变得又干又硬,于是第二天就吃炒饼。


炒饼用圆白菜,也就是四川人说的莲花白,切丝来炒,圆白菜不容易出汤,炒出来的饼丝更有筋骨。
出锅前的蒜末是必须的,面食和圆白菜离了蒜,都不香。
炒饼,也有像广东人说的“镬气”,那是碳水化合物与油脂在高温下升腾的香味儿。如果打包外卖,则镬气全无。唯有在地摊上的小板凳上吃,离锅三尺三,出锅后三秒半就来到你的面前,才能有最为活灵活现的炒饼镬气。


大部分的小摊和小馆,除了炒饼,也能做焖饼和烩饼,加点水就是焖饼,多加点水就是烩饼,大概相当于西安人吃羊肉泡馍时的“口汤”和“水围城”。炒饼也能做成素炒饼,鸡蛋炒饼,肉丝炒饼,以及鸡蛋肉丝炒饼。焖饼、烩饼亦然。


保定城里的夏夜,离着古莲池不远,路边摊一溜排开,下班的工薪族们喝啤酒,吃烤肉筋儿、火烧卷腰子。总会有个中年男人推着二八自行车,车后座上架着一个大笸箩,里面放着卤兔架。
保定养兔子,兔腿肉出口欧洲换外汇,本地人用剩下了的骨架加五香孜然卤制,成为一道极美味的下酒菜:五香卤兔架。卖兔架的总是连着带壳煮花生一起卖。喝啤酒的人就会叫住他,买两幅兔架,一包花生,愉快的夏夜就继续下去了。最后,总是要点一盘子素炒饼,一海碗馄饨汤,两三个人分吃,算是宵夜的ENDING标准动作。


有时候吃着炒饼,听见螺旋桨的噗噜噗噜声,哦,陆军航空兵的直升机在夜训呢。恍惚间记起小时候,家在京西北山沟里,山的北面就是大靶场。也是在晚上,很晚了,能听见坦克炮的轰隆声,也有时是轻重机枪的点射声。多年以后,那些声音和炒饼、馄饨、兔架、火烧卷腰子……常常在午夜梦回时出现在饥饿的深夜里。
人生萧瑟处,坎坷皆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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