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单位的堂食需要大锅,名其曰“大锅饭”,就是从前一家人的人口多的时候,也得用大锅做饭,能与这种锅做的饭菜相对的,估计就是用耳朵锅的小炒了。 大锅一般是八印锅,八印锅72公分的口径,再小的是六印锅、再大的是十印锅,当然还有再大或者再小的,但一般是用不上了,除非是做豆腐、馇猪食。 大锅一般支在锅屋靠东南角的锅台上,占四分之一的地铺,隔着窗推开门一眼看到的就是大锅台。 大锅台上扣着铝合金的锅盖,从前还用两半对起来的木头锅盖,熏得乌漆墨黑的,油滋滋的,一扇就得五七六斤的,城里的女人猛不丁地提溜就闪了腰。 大锅适合爊白菜、馇豆沫、蒸馍馍,煮豆浆、馇猪食。刷锅的时候得半铁筲水。刷锅水一勺勺刮出来,再用饭帚绰出来。都倒入猪食筲或者鸡食盆子。 大锅做的饭菜,有股特殊的味道,这是城市里用燃气、不粘锅等所不能比拟的。这是股什么味道呢?有人说是柴禾气、有人说是燎烟味,而我觉得这是一种“原汤化原食”的味道,比如说吧,这些从地里刚收下来的食材,就得需要从地里长出来的柴薪去奏造化之功,这才能曲折回合,从头到尾离不开一个“土”字,时兴地说叫接地气。 接地气的作品耐读,接地气的饭菜养人。这种养不仅是让人吸收营养物质,更是在精神上得到享受。像我们这些五十多的人来说,所谓的妈妈菜里很大一部分就是大锅饭的味道。 大锅饭让人想家。 锅里爊着大白菜,锅底下烧的红眼疤椒子掺上葱头用蒜臼子拤得稀烂,地瓜皮子煎饼叠得长长方正的。 在村后小河里拾掇好的猪头、猪肠子下到锅里,晚上十几点的时候被父母叫醒,窝着被子吃半碗Q弹软糯的猪嘴巴、大肠圈。 烀的玉米饼子、蒸的朵搭头,尤其忘不了姥爷从席夹子上摘下来的蚂蚱,在八印锅底下炸得透酥,那香香的蚂蚱腿哦! 那个时候谁家的人口多,谁家养着猪,都得需要一口甚至两口八印锅。形容一家子人少用单门独户,孰若说他家里“就是有口小耳朵子锅”呢。 现在的家庭结构三口之家占了大流,所以本来就是用小耳朵子锅的人家多,又奈何居住、生活方式的改变,连小耳朵锅在城市里都没什么立锥之地。那些铝合金的、不锈钢的、什么特氟龙涂层的、用干热空气的,电的、煤气的、燃气的林林总总的锅,用起来确然比大锅方便,但吃惯了大锅饭的人,还总是热念大锅做的饭。 所以,在集上看到有买着大锅刹绳子往家驮的,心里就是热乎啦的。黑黑的生铁铸的锅,像是一部时光机器,一下子就把人深陷进回忆的时空隧道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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