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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天地-13 【原文】 孝子不（yú）谀其亲，忠臣不（chǎn）谄其君，臣、子之盛也。亲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xiào）肖子；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xiào）肖臣。而未知此其必然（yé）邪？世俗之所谓然而然之，所谓善而善之，则不谓之道（yú）谀之人也！然则俗故严于亲而尊于君（yé）邪？谓己道人，则勃然作色；谓己（yú）谀人，则（fú）怫然作色。而终身道人也，终身（yú）谀人也，合（pì）譬饰辞聚众也，是终始本末不相坐。垂衣（cháng）裳，设采色，动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谓道（yú）谀；与（fú）夫人之（wéi）为徒，通是非，而不自谓众人也，愚之至也。（zhī）知其愚者，非大愚也；（zhī）知其惑者，非大惑也。 
【注释】 (1)谀：阿谀奉承。 (2)臣子：指忠臣和孝子。 (3)盛：最。 (4)不肖：不好。 (5)必然：正确。 (6)道谀：同“谄谀”。道，谄。 (7)严：尊敬。 (8)于：比。 (9)怫然：发怒的样子。 (10)合譬饰辞：使用花言巧语。 (11)是终始本末不相坐：自始自终不认识自己的过错。坐，罪坐、过错。不相坐，不会被人怪罪。 (12)垂：穿挂，指讲究装饰。 (13)采色：文采。 (14)通：一致。 【译文】 孝子不奉承他的父母，忠臣不谄媚他的国君，这是忠臣、孝子的最好表现。凡是父母所说的都认可，父母所做的都称赞，那就是世俗所说的不肖之子。凡是君王所说的就都认可，君王所做的就都称赞，那就是世俗所说的不肖之臣。 然而这种看法一定是正确的吗？世俗人所认为正确的就肯定，所认为好的就推崇，却不说他们是谄谀的人。然而，世俗的观念和看法比父母还可敬，比君王还尊贵吗？ 有的人说自己奉承人，就会勃然大怒；说自己阿谀人，就会登时变色。却终身去奉承人，终身去阿谀人，用巧妙的譬喻和华丽的辞藻以博取众人的欢心，却自始自终认识不到自己的过错。 穿上华美的衣裳，绣制斑斓的纹彩，打扮艳丽的容貌，讨好献媚于举世之人，却不自认为那就是谗谄与阿谀。与世俗为伍，是非观念相通，却又不把自己看作是普通的人，这真是愚昧到了极点。知道自己愚昧的人，不是真正的愚昧；知道自己迷惑的人，不是真正的迷惑。 【原文】 大惑者，终身不解；大愚者，终身不灵。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适者，犹可致也，惑者少也；二人惑则劳而不至，惑者胜也。而今也以天下惑，予虽有（qí）祈向，不可得也。不亦悲乎！ 大声不入于里耳，折杨、皇（fū）荂，则（xiā）嗑然而笑。是故高言不止于众人之心；至言不出，俗言胜也。以二（fǒu）缶钟惑，而所适不得矣。而今也以天下惑，予虽有祈向，其庸可得（yé）邪！知其不可得也而（qiǎng）强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释之而不推。不推，谁其比忧！厉之人，夜半生其子，（jù）遽取火而视之，（jí）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 
【注释】 (1)灵：觉悟，知晓。 (2)致：到达。 (3)祈向：向往。祈，疑“所”字之误。 (4)大声：美声，高雅音乐。 (5)折扬、皇荂：通俗乐曲名。 (6)嗑然：笑声。 (7)缶钟：迷失方向。 (8)其庸：推行。 (9)比：与。 (10)厉：丑陋。 (11)遽：立即。 (12)汲汲然：焦急的样子。 【译文】 真正迷惑的人，一辈子也不会醒悟；真正愚昧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三个人在一起行走，其中一个人迷惑，所要去到的地方还是可以到达的，因为迷惑的人占少数；如果两个人迷惑，费尽力气也无法到达目的地，因为迷惑的人占了优势。如今天下人全都迷惑了，我虽然有所指导，却没有办法解决。这不是太可悲了吗？ 高雅的音乐世俗人不可能欣赏，折杨、皇华之类的民间小曲，世俗人听了都会欣然而笑。所以，高明言论不可能留在世俗人的心里，而至理名言也不能从世俗人的口中说出，因为世俗言论占了优势。让其中两个人迷惑而弄错方向，因而所要去的地方便不可能到达。 如今天下人都迷惑而弄错方向，我即使寻求导向，怎么可能到达呢！明知不可能到达却要勉强去做，这又是一大迷惑，所以不如弃置一旁不予推究。不去寻根究底，还会跟谁一道忧愁！丑陋的人半夜里生下孩子，立即拿过火来照看，心情急切地唯恐生下的孩子像自己一样丑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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