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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趣逸品:解析崔白《双喜图》

 教授的拐杖 2023-02-08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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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崔白 双喜图 绢本淡设色 193.7x103.4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双喜图》,中国花鸟画中的经典之作,它穿越千年时光,如同镜头特写,摄人心扉,本文将品读画中的的深邃情景及其蕴涵的野逸之趣。

在中国绘画上,无论山水还是花鸟,均“造极于赵宋之世”,宋人笔下的花鸟画,静谧、内敛而富有理性主义,体现宋人“格物致知”的观念。早在五代时,黄筌、徐熙花鸟画极高的写实水平,推动了中国传统花鸟画趋向成熟。“黄家富贵”的绘画风格在宋初被宫廷画院奉为花鸟画的楷模,达百年之久。直到崔白的出现,这种格局被打破了。

而崔白打破这“百年一贯”的黄家画风的正是他的代表作品《双喜图》,这幅画高将近两米,画面上所绘的,不再是宁静典雅的花木鱼虫,而是一幅情景交融的野逸之作。

《双喜图》原题“宋人双喜图”,后因在图中树干上发现有“嘉祐辛丑年崔白笔”的题识,故归于崔白名下。这也是目前为数不多能确定其真迹的作品。“嘉祐辛丑”为宋仁宗嘉祐六年(1061),此时正是崔白画艺的成熟时期。画幅上尚有宋理宗的“缉熙殿宝”、明太祖时“司印”半印等收藏印记。《双喜图》经《石渠宝笈》著录,钤有“缉熙殿宝”、“晋国奎章”、“性命同珍依子孙永宝玩”、“司印(半印)”、“晋府书画之印”、“敬德堂图书印”、“清和珍玩”等收藏印。1949年之后被国民政府带到台湾,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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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画面黄金分割点上的野兔,崔白的刻画细致入微,以形写神,并由它带出画面的情节

情景交融,萧瑟的诗词画意

画面描绘了一处秋风呼啸的旷野,枯枝折倒,残叶飘零,小草伏地,一片萧瑟之中,一只野兔出现于画面的下方,它正回头张望,似带着一丝不安之绪,迎着野兔目光而上,两只山喜鹊扑翅鸣叫,顶风飞来,其一刚泊于枝头,张口往下鸣叫,山喜鹊有卫护领域的习性,这是山喜鹊发现了威胁。

但野兔似乎认为这是威胁性不太大的鸟类,无需像遇到鹰隼那样紧张,故伫足回首张望。不知双禽的鸣叫不安,是因为野兔的出现惊扰了它们,还是凛冽的寒风,警示了冬天的来临,而场景萧瑟寒凝,却是自然界寻常生命景象的再现,体现出画家对生活观察的细致, 在崔白笔下,物象写实已不仅仅是简单地再现自然,他更多地倾注了个人的情感,采用诗歌的比兴手法,以动写静,不论是野兔还是山喜鹊,它们都似乎在一瞬中被定格,被崔白巧妙抓住,从而令观者回味无穷。

工写结合,灵活的花鸟新风

《双喜图》工、写结合,枝叶双勾,甚至连细草也双勾,但禽与兔则勾、点、染结合,野兔皮毛以笔尖簇点,层层积染,而山喜鹊的羽毛则填染白粉,皮毛的质感强烈。土坡以干笔淡墨粗勾几笔,然后略加皴擦,只在局部加以密集的皴笔,却也将秋天旷野的落寞突现出来。飞鸟与褐兔的上下呼应,将疾风中零乱的一切涵容,而树身、枝干的勾、皴、擦、染,老练而雄健,显现其借鉴于山水画,技术已经非常之成熟。

崔白喜欢画大画,《双喜图》高近2米、宽1米,可以想见此画的气魄,这与画史中记载的崔白性情“疏阔”倒也一致。他还特别擅长把握画面的整体气氛,无论是《双喜图》,还是他的另一幅代表作《寒雀图》,同样都在一种统一、和谐的画面氛围中又含有无数丰富、细腻的变化,让人可以在画卷中玩味许久,仍然会不断有新的东西发现,感到无穷的趣味。

崔白画花鸟必先“作圈线”,然后填以众彩,所谓“多用古法”。故其骨法奇古,笔具天机,全图有飞动之美。这幅画对双鹊和野兔的描写是极其工细的,野兔丰富的形体,踞坐缩腿、转颈翘首、垂耳放目之态和双禽居高临下、惊惶飞动的神态都捕捉得尤为真切。而对枯木、衰草和山坡则用半工半写或完全写意的用笔,表现了他在用笔上的疏放和灵活性

迂回造势,灵动的韵律之美

从《双喜图》的整体构图来分析。画面的视觉中心应该是那只回首的野兔,由野兔引向鹊鸟,两者构成了第一个“S”形的构图关系。再将视线转向植物占据画面主要位置的枯树,倚仗枯树而生的竹子,以及点缀其中的枯草及荆棘,几乎都是逆风出枝,再逆转回头是被秋风吹转,似乎是在配合着野兔的动势,最后将枝梢直指山喜鹊。这一组植物又构成了一个“S”形的构图关系,而这一个“S”形构图要比由动物组成的“S” 形更大,是画面的主要气势所在。两个“S”的交会点恰好是那只落在枝头的鹊鸟,如此一来,鹊鸟落在枝头似乎是顺理成章又浑然天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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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树与青竹的安排颇为奥妙,二者对比鲜明。它们与野草一起形成风的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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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上的山喜鹊处于两条“s”形线的交会点上,与野兔相互呼应,营造出动感的气氛

《双喜图》的构图中主次与虚实关系明确。中国画构图又称为“经营位置” ,依靠着虚实相生,妙在无处的构图原则,使得画面可以呈现出更为丰富的层次效果。在植物配景的处理上,崔白用实笔点画植物,与近坡虚笔勾出远坡由植物山坡配景构成的“S ” 形是一条有形的实在的线贯穿画面。《双喜图》画面的主体之一是那只野兔,所处的位置恰好接近于画面下部的黄金分割线上。因此无论从画面故事情境的表达上,还是画面的构成上,野兔都成了这幅画的一个重点,画面中的野兔所处的状态是停留回望,片刻的静止给人的感觉是下一秒即将运动奔脱的势头。

停落在树枝上的鹊鸟接近于画面上部的黄金分割线。两只雀鸟应前一只为实,飞腾起的一只尾羽处理得则略虚,野兔和停落在树枝上的鹊鸟是将画面构图定格的关键,飞腾在画面右上角的鹊鸟则将画面的画意无限放大到画外。这禽兔之间,由一条无形的线贯穿始终,这条线的无形部分是以野兔回眸凝望的眼神、雀鸟怒视的方向,以及它们的动势给我们在视觉感官上构成的,这条无形的线更是由画家独有的匠心串联成的。

总结来说,《双喜图》画面整体浑然一体,气势贯通,双“S” 形构图关系既对立又统一之静止与运动、有形与无形间自由的转变,在有限中求得了无限,形成了一种虚实相生的层次美。就气势而言,崔白的这幅《双喜图》在构图上摆脱了宋人花鸟一贯的浅吟低唱婉约含蓄的风格,营造出一种大幅度的、具有动态美感的、魄力宏大的花鸟构图新格局。【来源】《收藏·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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