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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辅周医疗经验》②:外感舌诊大法

 昵称32461016 2023-03-29 发布于山东
蒲老书里的“舌诊”,原在广义,并未言明针对外感,然实际内容确为外感,只是,仍有超越外感的借鉴和指导意义。
很多人最初认识蒲老,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北京乙脑”中的一战成名。
就在大家借鉴之前石家庄乙脑用白虎汤的经验却屡试无效之时,蒲老认为当时的北京疫情以暑湿为主,即在热的同时,更有湿邪。湿热互结型的温病,远非白虎能解决。蒲老借鉴了吴鞠通的杏仁滑石汤和三仁汤等方剂,挽救了大量生命。
可以说,蒲老是温病传染病的顶尖高手之一。“名老中医”丛书里的《中医对几种急性传染病的辩证论治》也是蒲老写的。连赵绍琴的《温病论》里也收录了蒲老的一则经典医案。
我读下来发现,蒲老的医案集里,相对更为出彩的,也是与外感相关的病例。
重读这本《医疗经验》并决定将此篇作笔记时,我便取出了吊炸天的赵老的两本书,也陆续重读了下。一本是《赵绍琴温病论》,一本是《赵绍琴浅谈温病》。前者可以说是温病书Top1,没有之一,适合反复读,每年读。后者有详细而分明的温病舌诊和对应方药,正好与蒲老此文作互参。(赵老这两本我之后会作介绍)
我们知道,作为中医,如果完整而深入地学过伤寒,那诊疗水平可以飞跃几个层次。
我们一般不知道的是,学好温病(包括清代和近现代温病大家),临床境界那更是蹭蹭蹭地不可遏制地野蛮生长!
而且临床经验越丰富,得到的启发和提升多。当然,前提必须是,有一颗恭敬尊重同时开放进取的心。
我自己在学习温病的过程中的收获几乎是源源不断的。比如:
温病强调对卫气营血各个阶段,针对性的精准用药。倘若用早了,或过用了,就会导致气机被遏、郁热被闭,进而病情复杂或深入。临床治疗内伤杂病亦如此比如有人因气滞湿阻而生郁热,清热固然需要,但必须时时顾及气机畅通并解决湿邪问题。如一味清热,甚或养阴,那么问题不但得不到解决,还会造成可见或暂时不可见的更多问题。
临床我们碰到苔腻的病人,从中焦脾胃和下焦湿滞入手,是比较容易想到的。但学了温病后,不妨可以拓展视野,因为肺气不宣而痰湿内阻的,实际也是很多的。可以结合了解,寒热是否正常,出汗是否正常,呼吸是否正常...等等。
二便异常的,如小便不畅问题,想到膀胱小肠(心热下移),还不够,也不妨考虑下肺气是否正常宣降。
包括我最近用过的升麻,唐宋以前以清热解毒为主,张元素李东垣之后以升阳举陷为主。我读了温病后,认为这两者是一不是二,升麻是通过宣解来清热,不似三黄直折以清热,所以宋元前后的功用,其实并不矛盾。
以上只是试举一隅,相信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阶段,学习温病会有不同的领悟。
说回蒲老此文,主要以苔色或舌色为划分。因而每一段里,包含不同情况下的舌质、苔质、燥润等其它诸多信息。每一句描述的都是不同的证候,另外还需要前后互参。
此文最厉害之处在于,看似只是舌诊,实质却称得上是一堂温病讲座。辩证用药、注意禁忌等,都已随之告诉你了。
可以慢慢读,细细品。
蒲老正文部分:
舌诊是祖国医学诊断疾病的特点和宝贵经验,是望诊中不可缺少的重点部分。病之“经络”、“脏腑”、“卫、气、营、血”、“阴、阳、表、里、寒、热、虚、实”,皆必形之于舌,舌为辨证的重要依据。
舌质与舌苔是两回事,不浮起为舌质;浮起为舌苔,苔刮之能脱。舌质为脏气的表现,浮胖辨娇嫩属虚,坚敛苍老为实。病是苔之根,苔为病之苗,有诸内必形诸外,视舌苔可以知六淫之轻重浅深。舌质及舌苔亦是病情寒热及浅深依据。舌之润燥辨津液之存亡,不拘何色,但以润为津液未伤,燥为津液已耗。
舌体强硬者,外感热病为邪热炽盛,热人心包;杂病多为中风之征兆。舌震颤者,久病为虚;新病多为热极生风。舌短缩者,反映病之重危,舌红绛短缩,肝肾之阴耗竭;舌润短缩兼青色,为寒邪直中厥阴。舌歪斜多是中风和中风的征兆。
白苔候表邪,舌无苔而润,或白而薄,风寒也,宜温散;舌苔白而燥者,温邪也,宜辛凉法。若舌白尖红,是风热已入气分,病在手太阴,治宜轻淸凉解,不宜辛温发表,免伤肺津。白兼边缘红,内热已露,亦宜轻淸凉解法,忌温散发表。
黄苔里证之热邪,若黄苔带一分白,即有一分表邪未尽。如纯黄无白,邪方离表而纯属里证(伤寒温病同例)。若见白苔中见黄,或微黄而薄,是邪初入阳明里,犹带表证,必微兼恶寒,亦凉解,不可攻下。黄而兼燥,但恶热,不恶寒,是外邪已入阳明之里,或伏邪欲出阳明之表,此时胃家尚未实,宜凉解淸透。若舌红绛中仍带黄白等色,是邪在气营之间,治法宜淸营分之热,并宣透气分之邪,两解以和之。如厚黄燥刺或边黄中焦黑起刺,脐腹胀满硬痛,乃里实满证,方可攻下,宜承气法。舌苔边黄中心黑腻,是胃热蒸动湿邪,中焦痞满,呕吐便闭,治宜苦辛开泄中焦。若舌苔微黄薄滑,治宜轻清透表,开泄上焦,便邪外达而解,不可用苦辛降泄。
舌苔粘腻,或白或黄,而口不渴,是湿之证候。白而粘腻者,为寒湿;黄而粘腻者,为湿热。痞满,苔白粘腻,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为湿邪结于中焦,宜苦温法以开之。若苔黄粘腻,痞闷,呕恶,二便俱不利,此湿热结于中焦,宜苦寒微辛法,以开之泄之。湿遏化热,苔黄而燥,由阴变阳。若心下按之痛者,热痰固结也,治宜苦辛降泄;若发热或潮热,表之不解,清之不应,要知热从湿中来,治宜宣通气分,湿去而热自解。冒雨雾湿邪,或坐卧湿地,发热,自汗不解,虽身热不欲去衣,口不渴饮,舌苔灰白粘滞,法宜辛温和表,湿邪自去,不可误用苦寒伤阳,以滞湿邪。
舌苔粉白边红,是疫入膜原,此证变化最速,其势最猛,宜用苦辛温宣透法。
无论伤寒、温病,凡正气虚者,舌必娇嫩而薄,或淡红,或微白,皆可稍佐补药(指益气生津之品),不可过表和误下。若见舌苔黄而厚,白而腻,属内邪未清,不可遽进补药(指补气、补血之药)。
黑苔辨足太阴之寒热。舌苔灰黑腹滑者,见吐利、腹痛、手足指冷,六脉皆沉细,乃太阴寒湿,治宜温脾利湿。若寒饮伤脾者,治宜温中和脾逐饮。若白苔而兼带灰黑粘腻浮滑者,此是从雨露中得之,为太阴之表邪,治宜解肌渗湿。白苔带黑点或兼黑纹而粘腻者,此太阴湿热内结,治宜利湿清热。若黑而燥刺,是阳经热邪(实则阳明),治宜清火解毒兼治阳明。若黑而坚敛焦刺,乃阳亢阴竭,胃汁肾液俱涸,危证(古称不治),治宜救阴增液兼清热,大剂与之,缓则阴涸而死。
红色候少阳内发之伏邪(即伏气温病),伏邪多借少阳为出路。如淡红、嫩红,白中带红,是温邪之轻者;如纯红、鲜红起刺,此是胆火甚,营分热,乃邪伏少阴而发于少阳之表,其证非轻,宜救阴泄热为要,滋少阴之水,而少阳之火自解,大忌风药(风药性燥)。若舌色红而光,其色鲜明者,属胃阴干涸,治法犹可滋养胃阴,宜甘凉之品。又如风温疽疫等,舌鲜红者,宜从手少阴治,或从手厥阴心包络,即是治心(清营法)。
舌绛(深红)是邪热入营分,舌纯红而鲜,是邪入包络,治宜清开兼芳香透络。若素有痰火,必致痰涎内闭,急防痉厥,宜清开佐清火豁痰之药。黄苔而中绛者,是胃火灼心,用心胃两清之法,治宜苦寒。舌尖赤而有刺,是心火上炎,宜清心泻火法。舌尖赤而黑有刺,乃心火自焚之险证,临床须注意。若舌边红中心白燥,乃上焦气分无形之热,其邪不在血分,治宜轻清凉解气分,微黄,用微辛开泄之法,切勿妄投滋腻血分药,而滞其邪。
绛舌上浮粘腻之苔,是暑湿兼秽,暑蒸湿浊成痰,恐蒙蔽心包,而成神昏痉厥,急宜用芳香逐秽,开窍涤痰之法。若舌苔白,底绛者,是热被湿遏,不得外透,治宜泄湿透热,俾湿开、热透自解。若舌上现红星小点者,是热毒乘心,必神昏、谵语、狂乱,宜用苦寒撤热,佐芳香开窍。舌绛碎而生黄白腐点者,此是湿热之毒,久蕴郁蒸,若胃强能食者,任苦寒重药者可治。舌紫绛不鲜,枯晦且萎者,为肝肾阴涸败证,难治,以救肝肾阴液为要,宜甘咸法。若舌色紫晦如猪肝色绝无津液,舌形敛缩伸不过齿,乃肝肾已败,故难治。
紫色候足少阴肾经本脏虚邪,少阴病,脉微细,但欲寐,示正气之虚也。如见舌形紫而干,口渴,唇燥,外见少阴证者,此肾阴不足,治宜壮水为主。如兼神昏谵语,又当从手少阴治,并清痰火;若舌形胖嫩而色淡红者,外证必见躁扰不宁,六脉迟嫩或动气内发,腹寒畏冷,或初起吐利,手足逆冷,或格阳躁狂,六脉洪数无根,此皆肾气大亏,真火衰微,治宜益火之源,以消阴翳。若舌形紫燥,唇焦、齿黑,二便俱秘,此为阴中兼阳,治宜滋阴清热(滋少阴,清阳明),治宜苦寒咸寒。凡舌形圆大胖嫩,不拘伤寒、温病、杂证,皆属阴虚证。如见舌色紫如猪肝,枯晦绝无津液者,此肾液已涸;痢病见此色,胃阴已竭,二者俱属危证。若伤寒、温病大便后,舌苔顿去,舌质而见紫如猪肝色者,此元气下泄,胃阴已绝,难治;者舌苔去而见淡红舌质,而有津者佳。
焦紫辨厥阴肝经阳毒之危候。凡舌苔焦紫起刺,此是阳邪热毒已人肝经,最险之证,大便秘者,急用大清大滋之法,不可用承气法攻下,重竭其阴,此证乃阴伤邪郁,非阳明里实。凡舌苔在肝胆部位(舌心两旁),有红紫点者,肝经伏火,大凶之证,急用凉血解毒之法。
青滑厥阴肝经阴毒之危证。凡舌苔青滑,乃阴寒之象,急用苦温法。外证若见面靑、唇紫、囊缩、厥逆、筋急、直视等症者,厥阴阴毒危证也。厥阴寒邪,舌亦见青滑,外证无面青、唇紫、囊缩、厥逆、筋急、直视等症者,非阴毒,温之即愈。
辨舌,过分强调以五色分五脏,以部位分脏腑,是机械地使用五行学说。临床测病机之变化,必须平脉辨证,全面细致地综合其他一切具体情况,灵活掌握,才不致差谬,不能孤立地单凭舌诊而决定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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