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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化”的逻辑及其扬弃之径

 瓜爷耶 2023-06-09 发布于湖北
原标题:“异化”的逻辑及其扬弃之径

在马克思众多的文本中,“巴黎手稿”的思想是最难复述和概括的,这也可能是它引起人们反复讨论的原因之一。内容释读不仅要阐明其中的思想和观点,更要把握马克思论证这些思想和观点的前后思路和一贯逻辑。就《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三份手稿”来说,它表述了一个由“异化问题的引入——异化的表现——异化的根源——异化的扬弃”构成的逻辑结构,显示了马克思“从当前的经济事实出发”又以理论把握、透视复杂社会现象和历史规律的卓越能力。

“巴黎手稿”内容释读的困难在于,由于它尚处于草稿状态,无论是在思想观点的明确性、论述思路的层次性和论证逻辑的一致性等诸多方面都与那些成型和定稿的文本有很大差别,这逼迫我们不得不在别人提出的议题与属于马克思的卓见之间、在思想的深刻与表达的欠缺之间、在重要观点的语焉不详与同义反复之间、在阐释思路的中断与逻辑上尚属自洽之间做出甄别、离析、接续和抽象。可以说,在马克思众多的文本中,“巴黎手稿”的思想是最难复述和概括的,这也可能是它引起人们反复讨论的原因之一。我认为,内容释读不仅要阐明其思想和观点,更要把握马克思论证这些思想和观点的前后思路和一贯逻辑。就“巴黎手稿”来说,以下几个层次的理解是很重要的。

异化问题的引入

对于当时复杂的社会结构,马克思是从人们的“收入形式”入手进行讨论的。这种思路来自古典政治经济学,但又不同于古典政治经济学。马克思借此展开的论证和得出的结论实现了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突破和超越。

在资本主宰的社会,人数最多的群体是工人,但工人不是人,而是商品。他们首要的属性就是其商品属性,他们作为商品的存在“被归结为其他任何商品的存在条件”。工人存在的理由只能是被资本家购买去从事其他商品的生产。生存着的工人的收入形式是工资,“最低的和唯一必要的工资额就是工人在劳动期间的生活费用,再加上使工人能够养家糊口并使工人种族不致死绝的费用”。“工资决定于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敌对的斗争”,而“胜利必定属于资本家”。工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不是以人的属性而是以物的属性出现的,他们生存的唯一状态就是为了资本的需要而付出自己的劳动,通过劳动从资本家那里得到工资,沦为资本的奴隶,永远挣扎在贫困线上。

工人的上述状况是由追求“资本的利润”的资本家造成的。马克思把“资本”看作是“对劳动及其产品的支配权力”,认为资本家利用资本来行使这种权力的过程,同时也是资本家本身生存状况的展现过程。我们通常把资本与资金等同看待,但二者实际上是有差别的,只有当资本家手中的资金能够给他带来收入或利润的时候,才能称之为资本。资本家的“生命就是资本”,“而产品则是一切”,国家与社会的利益在他们的眼里是微不足道的,从而他们自己作为人,也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说工人是通过出卖自己及其劳动来获得工资,资本家是通过对工人劳动及其产品的支配来获得利润,那么“土地所有者是这样一个阶级,他们的收入既不花劳力也不用劳心,可以说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他们手中的,而且用不着任何洞察力和计划”。从根本上讲,“土地所有者的权利来源于掠夺”。土地所有者在拥有了土地之后,就想方设法更多地获取地租。这是现代化初期的情形,随着城市向乡村的扩张和吞并,大的土地所有者渐趋向资本家转换。

异化的表现

上述分析使马克思产生了“劳动异化”的思想,并且具体分析了它的四种表现形式。

首先是劳动产品同劳动者的异化。即工人劳动所生产的产品,“作为一种异己的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以至于他生产的产品越多,他自身的东西就越少;他创造的价值越多,他就越低贱;他的产品越完美,他自己越畸形;他把自己的生命投入对象,但这个生命已不再属于他而属于对象了。其次是劳动活动同劳动者的异化。产品是劳动、生产的总结,劳动产品的异化导致“劳动对工人来说是外在的东西”,“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这种劳动是“被迫的强制劳动”,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再次是人的类本质同人的异化。劳动产品同劳动者的异化、劳动活动同劳动者异化导致了人的自我异化,即人的类本质同人的异化。类本质是对不同个体之间共同性的抽象,而人的类特性应当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而异化劳动把类生活变成维持个人生活的手段,从而“使人自己的身体同人相异化,同样使在他之外的自然界同人相异化,使他的精神本质、他的人的本质同人相异化”。最后是人同人相异化。“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自己的生命活动、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的直接结果就是人同人相异化。当人同自身相对立的时候,他也同他人相对立。凡是适用于人对自己的劳动、对自己的劳动产品和对自身的关系的东西,也都适用于人对他人、对他人的劳动和劳动对象的关系。”

异化的根源

不仅如此,马克思在上述描述和分析的基础上,还更进一步探讨了异化的根源问题。他指出,在具体的现实的社会中,劳动异化的根源起初在于私有制,后来它们又发展为互为因果、交互作用和强化的关系。通过异化劳动,人生产出与他对立的、异己的生产产品,生产出他同生产行为本身的敌对关系,同时也生产出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的相悖关系以及人同他人的关系。在这个意义上,上述四种异化形式又是同一的。如果工人不是他的劳动产品的主人,就一定有另一个异己的、敌对的、强有力的、不依赖于他的人是这一对象的主人;如果人自身的活动是一种不自由的活动,那么,这种活动就必须看作是替他人服务的、受他人支配的、处于他人的强迫和压制之下的活动;如果人的生命活动被迫成为他维持生存的手段,而不是他自主意识选择的产物,那么,必然有另外的人的意识迫使他做出了这种选择。

因此,在异化的劳动过程中,工人不仅丧失掉自己的产品并使它变成与他对立的存在,同时他也生产出不生产的人对产品的支配;他使他自己的活动同自身相异化,同时也使与他相异的人占有非自身的活动。换言之,透过异化劳动过程我们得以窥见到一个对劳动生疏的、站在劳动之外的人对这个劳动的关系——资本家对这个劳动的关系。而私有财产不仅是这种关系的产物、结果和必然后果,而且在私有制发展的最高阶段它又成为这种关系得以实现的手段、途径和根本原因。

异化的扬弃

私有制和异化劳动的关系,共同促成了资本主义社会各种矛盾的尖锐对立。要解决社会矛盾,让工人脱离异化的困境,使社会跳出普遍奴役的藩篱,就必须扬弃私有财产。这样,马克思在阐明了异化和私有财产之间的关系之后,又为私有制社会寻找到一条现实的变革之路。他认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

马克思从历史的视角出发,分析了不同类型的共产主义。指出过去的共产主义“没有理解私有财产的积极的本质”,也就不可能达到真正扬弃异化的现代共产主义的水准。那么,如何才能找到真正扬弃异化的合理而又现实的途径呢?马克思认为,我们应该从建立在私有制上的社会的客观矛盾的发展中得出共产主义必然性的结论。即在私有财产的运动中,在经济中,为自己既找到经验的基础,也找到理论的基础。只有这样才能提供“历史之谜的解答”。因为,“历史的全部运动,既是这种共产主义的现实的产生活动,即它的经验存在的诞生活动,同时,对它的思维着的意识来说,又是它的被理解和被认识到的生成运动”。在这样的基础上,马克思表达了对共产主义的期许:它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也就是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复归,是自觉实现并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实现的复归”。共产主义是人的一切感觉和特性的彻底解放、是每个人需要的极大丰富和最大限度的满足、是人的社会存在的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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