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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大规模营建汾阳宫时，曾命御史大夫张衡准备好图册奏报，张衡乘机劝说道：“连年劳役繁多，百姓疲惫，希望陛下能稍微地减少一点。” 杨广很不高兴，看着张衡对侍臣道：“张衡自以为是由他策划，让朕得到天下的。”举出过去齐王杨暕（音同简）带着皇甫诩擅离职守之事和前次到涿郡祭祀恒岳时父老等拜见者很多人衣冠不整的事，谴责张衡作为掌管司法的官员而不能举发纠正，将其外调为榆林太守。 后来，张衡奉命监督营建楼烦城，因杨广巡游至此，张衡才得以谒见。杨广看到张衡和过去一样容光焕发，认为他对自己的错误不能时时自咎，对张衡道：“你太肥胖光润了，还是回榆林郡合适。”又派他回榆林。 不久，杨广命张衡监督营建江都宫。礼部尚书杨玄感出使江都时，张衡对他道：“薛道衡真是冤枉死了。”杨玄感将他的话报告给了杨广，江都郡丞王世充也趁机奏报说张衡频频减少宫中的设备和物品。 杨广勃然大怒，命人将张衡用枷锁锁往江都闹市，准备杀掉他，过了很久才将其释放，除名为民，放回家乡，让王世充统领江都宫监。 王世充本是西域胡人，姓支氏，父亲叫支收。因父亲早逝，他很小就跟随母亲嫁给王氏，因此冒用王姓。王世充性情狡诈，有口才，广泛涉猎书籍经传，喜好兵法，熟习律令。杨广几次到江都，王世充都能察颜观色阿谀谄媚，又不遗余力的雕饰池台，进献珍奇，因此得到杨广的宠信。 公元611年二月初三，杨广登上钓台，在杨子津边大宴百官。 二月十九，杨广从江都巡游到涿郡，乘坐龙舟渡过黄河进入永济渠，令选部、门下、内史、御史四个部门的官员在船前接受挑选，被挑选者达三千余人，有人徒步行走三千余里却没有得到安置，因冻饿疲顿而死的近五百人。 二月二十六，经过长达两年的筹备，杨广正式下诏讨伐高丽，命幽州总管元弘嗣到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促急迫，工匠、役丁们昼夜站在水中，不敢停下稍微休息一下，自腰以下都生了蛆，病累而死的人有十之三四。 征发天下兵卒时，杨广规定，无论远近都在涿郡集中，又征发江淮以南的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cuan，第一声）手三万人，从全国各地奔赴涿郡的兵卒川流不息。 五月，杨广命河南、淮南、江南等地制造兵车五万辆送往高阳，以供装载衣甲幔幕，命士兵们自己拉车，又征发河南、河北民夫以供应军需。 七月，江、淮以南民夫以及船只运输黎阳和洛口各粮仓的米抵达涿郡，船只首尾相连绵延千余里。运载兵器铠甲以及攻城器械的人来往于道路上的常达几十万人，拥挤于道，昼夜不停，病累而死的人互相枕藉，路上到处散发臭气，天下都为攻打高丽的事闹得骚扰不安。 是年秋，山东、河南发大水，淹没三十余郡。十月初三，黄河的砥柱崩塌，堵塞河道，使河水逆流几十里，又是一片哀鸿遍野。 国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杨广却还妄想着征服高丽，典型的不作不死。 自从去年计划征伐高丽后，杨广下诏在山东置府，命令养马以供军队役使，又征发民夫运米，储存在泸河、怀远二镇。 然而，运粮车的牛都有去无回，士卒也死亡过半，导致耕种失时，田地荒芜，再加上饥荒，谷价腾贵，东北边境地区尤其突出，一斗米要值几百钱。运来的米有的很粗恶，杨广却命百姓买进这些米而用钱来补偿损失。 杨广又征发小车夫六十余万，两个人推三石米，运粮的道路艰难险阻又遥远，这三石米还不够车夫路上吃的，到达泸河、怀远二镇时，车夫们已没有可以缴纳的粮食，只好畏罪逃亡。再加上官吏贪狠暴虐，借机渔肉百姓，百姓穷困，财力都为之枯竭。安分守己者无法忍受饥寒，只能坐着等死；抢劫掠夺还可能活命，于是百姓开始聚众闹事作盗贼。 有个叫王薄的邹平百姓拥有部众占据长白山，在齐郡、济北郡附近抢劫掠夺，他自称知世郎，宣扬明晓天下大势。王薄又创作《无向辽东浪死歌》来劝说百姓，逃避征役的人很多都投奔了他，掀起打倒隋朝的第一波浪潮。 平原郡东有个叫豆子䴚（音同港）的地方，背靠海且环绕着河，地形深远险阻，自从北齐以来，盗贼多隐匿其中，官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个叫刘霸道的人，家住豆子䴚旁边，世代为官作宦，资产丰厚。刘霸道为人仗义，又喜欢打抱不平，家中食客常达几百人，待到群盗兴起，远近盗贼很多都依附于他，拥有部众十几万人，号称“阿舅贼”。 漳南有个叫窦建德的人，年轻时就崇尚豪侠义气，胆识力气过于常人，乡人纷纷归附，正逢朝廷招募人去征伐高丽，窦建德因勇敢而被选为二百人长。 同县的孙安祖也因骁勇而被挑选为征士，孙安祖以家被水淹没，妻子饿死为由来推辞，县令大怒，鞭打孙安祖。孙安祖一气之下刺杀了县令，逃到窦建德家，窦建德将他藏起来。官军追捕孙安祖，循踪觅迹追到窦建德家。 窦建德对孙安祖道：“文帝时，国家富庶强盛，他征发百万之众去讨伐高丽，尚且被打败，如今水涝成灾，百姓穷困，加上过去西征吐谷浑，去的人都没能回来，国家疮痍未复，皇上不体恤百姓疾苦，仍要发兵征讨高丽，天下必定大乱。大丈夫不死，应当建立大功，怎能只作逃奴呢！”于是招集无赖少年几百人，由孙安祖率领，进入高鸡泊中为盗，孙安祖自称将军。 当时，又有张金称在河曲聚众，高士达在清河聚众为盗。郡县官吏怀疑窦建德与盗贼来往，把他的家属都抓起来杀掉。窦建德也落草为寇，率领部下两百人逃奔高士达，高士达自称东海公，以窦建德为司兵。 不久，孙安祖被张金称所杀，部众都归附了窦建德，他的兵力达一万余人。窦建德待人以诚，与士卒同甘共苦，人们都争相归附他，愿意为他效命。 从此，隋朝境内群盗蜂拥而起，不可胜数，多的可达万余人，攻城略地。 十二月十三，杨广命都尉、鹰扬郎将与郡县互相配合追捕盗贼，随捕随杀，但此举不过是扬汤止沸，根本无法制止百姓造反。 公元612年正月，全国各地军队汇集于涿郡，杨广召来合水令庾质问道：“高丽的人数还不到我国的一个郡，朕率领这么多的军队征讨高丽，你认为能打赢吗？”庾质回答道：“征伐可以取胜，但依臣之愚见，不愿陛下亲征。” 庾质是庾季才之子，曾担任太史令，因儿子忠于齐王杨暕而被贬官。 杨广脸色一变道：“朕已集结军队至此，怎能还未看见敌军就先退却呢？“庾质回答道：“攻战而不能取胜，恐怕有损陛下威名。若陛下留在此地，指导传授谋略，指挥猛将劲卒，火速进击，出其不意，必定可以攻克。军机在于神速，迟缓就会无功。”杨广不悦道：“你既然害怕，自可留在此地。” 右尚方署监事耿询也上书恳切劝谏杨广，杨广勃然大怒，命令左右将耿询斩首，幸亏何稠竭力相救，耿询才得以免死。 正月初二，杨广下诏命左十二军出镂方、长岑、溟海、盖马、建安、南苏、辽东、玄菟、扶余、朝鲜、沃沮、乐浪等道；右十二军出粘蝉、含资、浑弥、临屯、候城、提奚、蹋顿、肃慎、碣石、东暆（音同夷）、带方、襄平等道。大军出发后，人马相继，不绝于道，约定在平壤汇合，兵力总计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两百万，运送军需的人两倍于此。 出兵前，杨广在桑干水的南面祭祀土地，在临朔宫南祭祀上天，在蓟城北祭祀马祖。杨广又亲自指挥：每军设大将、亚将各一人；骑兵四十队，每队一百人，十队为一团；步兵八十队，分为四团，每团各有偏将一名；每团的铠甲、缨拂、旗幡颜色各异；设受降使者一名，负责奉授诏书，慰劳巡抚之职，不受大将节制；其它的辎重、散兵等也分为四团，由步兵护送；军队的前进、停止或设营，都有一定的次序礼法。 正月初三，第一军出发，以后每日发一军，前后相距四十里，一营接一营前进，经过四十天才出发完毕。各军首尾相接，鼓角相闻，旌旗相连九百六十里。杨广的御营共有十一卫、三台、五省、九寺，分别隶属内、外、前、后、左、右六军，依次最后出发，又连绵八十里，出师盛况，近古未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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