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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巴塔耶:二十世纪真正的思想爆炸中心

 置身于宁静 2023-07-26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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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就是这样,然而他们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复杂、太特别,也就是太难以被利用。你说,诗人?古怪的诗人。一个自以为是耶稣,另一个在妓院游荡,还有一个是同性恋、小偷、叛徒。你的诗很美,相信我。那些烦躁不安的人,疯疯癫癫的人。巴塔耶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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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塔耶的社团

【法】菲利普·索莱尔斯 文

刘成富 丁午昀 段星东 译

希望有一天,人们会明白二十世纪真正的思想爆炸中心是乔治·巴塔耶,而不是那些掩盖他的人,也不是那些跟他有关联的人。 跟哈姆雷特一样,他遭遇了“严密的跟踪”。他不能独自外出,时刻有人在他的身边监视、限制、议论、指责、围攻他。难以对付并且十分危险的巴塔耶,让当时的人深感不安,也让我们感到很不自在。为什么?有一些非常有趣的资料可以让我们走近这个问题。

与根深蒂固的十九世纪决裂后,人们迎来了现代性的开端,最开始当然是超现实主义,是布勒东。当时的时代在总体上呈现出倒退之势,就连布勒东自己都被忘记了。在这样的情形下,有关他的一切都有待进一步思考。超现实主义的两大背叛者,阿尔托和巴塔耶,被当时的“政治”人物(阿拉贡、塞利纳、萨特、马尔罗、加缪等)排挤到了历史的边缘。历史?这是三十年代大动荡的历史,斯大林主义,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背景已经铺就:一边是极权政体,一边是民主;一边是红(黑),一边是白。若某人在别处,也就没有了身份,就好比在包含所有颜色的全光谱之中。人们会说某个人发狂,说他带着有害的色情,说他像小孩一样不负责,说他是新的神秘主义,说他是个腐朽主义者(阿尔托疯了,热内成了激动的圣人,巴塔耶成了着了迷的放荡者)。天才就是这样,然而他们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复杂、太特别,也就是太难以被利用。你说,诗人?古怪的诗人。一个自以为是耶稣,另一个在妓院游荡,还有一个是同性恋、小偷、叛徒。你的诗很美,相信我。那些烦躁不安的人,疯疯癫癫的人。

巴塔耶创办《纪实》(Documents)杂志以反对布勒东的“理想主义”。在此之后,巴塔耶为苏瓦林的《社会批评》(Critique sociale)撰稿,他是斯大林反革命的(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出现在他的代表作《天空之蓝》中的西蒙娜·薇依)第一批反对者之一。不久,巴塔耶在“反击”组织中与布勒东会合,目的是为了激化反法西斯斗争(不仅仅是“反”,还要弄清楚法西斯主义遵循的是何种心理机制)。这最终成了“社会学学院”和“无头兽”([Acephale] 杂志和秘密社团)的一场冒险。巴塔耶说,现代大型群体运动都属于宗教现象。为了理解它们,就需要新的社会学,一种神圣的社会学,涉及对神话的认识和对原始社会的认识,当然也要求个人存在介入。两个不断被提及的名字:萨德和尼采(克尔凯郭尔说:“打着政治的幌子以政治自居的运动,终将暴露其宗教运动之原形”)。这里涉及的不仅仅是文学或哲学,还有所有的存在经历(巴塔耶与柯莱特·佩尼奥——劳拉——之间超乎寻常的激情便能证明)和“咒语”。世界正在逐渐成为大城市的郊区。“整个人类正面临着威胁:沦为一个巨大的奴役系统。”“预见的落差也许会是 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1937)。思想正统的主流演说否定暴力和侵略,这会招致更多的暴力和侵略(与同时期的弗洛伊德的观点相近)。在这场粗暴的浪潮中,没有什么可以屹立不倒。所发生的一切让人感到,人类已经变得无法再抵御恐惧,无法再正视死亡,无法再与奴性做斗争。这种奴性是人们被迫接受的,面对这种奴性,人们只能任由自己消沉和烦恼。弄虚作假达到顶峰,像尼采一样的思想遭到了反对者的曲解:“似乎只有那些背叛尼采的人,才能依仗尼采的名声。看来最具颠覆性的人类声音之一,也无法被人听到。”斯大林杀死了马克思,希特勒杀死了萨德和尼采,他们会在“普遍的平淡无奇”中继续着他们阴森可怖的工作。“无头兽”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它是一个“反对所有利益社团的选举性社团”。 大家都知道安德烈·马松所画的那幅具有挑衅性的肖像,这幅画也代表着他:一个无头男人,胸膛上布满了星星,肚子呈螺旋形迷宫 状,性器官处放着头颅,双臂张开,左手拿着一支匕首,右手拿着一颗像炸弹燃烧般的心。马松(Masson)、莱里斯(Leiris)、凯卢瓦(Caillois)或克洛索夫斯基(Klossowski)都不会真正地去参加那些“聚会”,那些“聚会”在马尔里森林里一颗遭电击的大树前举行,旁边是蒙茹瓦(Montjoie)的废墟,离圣–日耳曼–昂莱不远。真的还是假的?是真的。开玩笑吧?也算是。“不管是什么玩笑,都有某种优点,这种优点是习惯性表述所不具有的东西。”但是,“当我们将极度的快乐与对死亡可怕的思考联系在一起,当我 们将讽刺与不安联系在一起,我们就实现了一种解放,这种解放比其他任何解放都要伟大。”超越死亡和不安,同时注意保持科学般清晰的头脑,这才是关键(没有“苦修会”,没有“佛教”,没有任何超验的庇护)。这个奇怪社团的密码是:“机会”、“笑”、“命中注定的爱情”、“土地与一切基础的缺失”、“反对一切不朽、直面死亡的快乐”、“与过去静止的想法相抗衡的未来、摧毁一切界限不断变换的未来”、“情欲刺激”、“孩子们的自由”。巴塔耶的主张中最难以接受的,是在严苛与消耗之间,在陶醉与认知之间,在“存在的悲剧性光辉”与“无穷无尽的嘲讽”之间,持续存在着的矛盾。这一点体现在他的文字中,但一般都未被发现:“天空的深邃,像一片冷光,消逝着,逃离着......”一种深谙“安静”之深度的文字,它诚恳简单却又让人印象深刻,它经历了朋友的离弃和无可辩驳的失败(“在这场倾尽了我毕生心血的运动中,我始终坚持着这份信 心,它从来没有动摇过,甚至与日俱增......”)很明显,巴塔耶的社交,用最轻量级的词来描述,应该是糟糕的。1938年,他在给莱里斯的信中写道:“我想我的友情对于那些我爱的人来说,是某种沉重的东西。而对于那些我不那么喜欢的人,我要随和得多,尤其是更有人情味。”1939年10月,他发现路已走到尽头,战争已经到了摧毁一切的地步,他将开始创作他最美的著作之一《罪人》(Le Coupable):“我将会一个人......”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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