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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谏官周怡107】主盟广德复初书院大会

 北麓湖人图书馆 2023-08-16 发布于安徽

【话说谏官周怡107】

主盟广德复初书院大会

广德在安徽东南部,东汉建安初,孙吴拆故鄣置广德县,县名取自“皇恩浩荡,帝德广大”之意。

广德是江南中部王阳明心学的重要发祥地,源于邹守益在此的讲学。《明史·邹守益传》载:“谪广德州判官,废淫祠,建复初书院,与学者讲授其间。

《安徽通志·教育考稿·卷三·书院》载:“明嘉靖甲申(1524) 阳明弟子邹东廓谪广德州判,撤淫祠,建复初书院,延同门王心斋暨诸贤讲学。

周怡在《广德复初书院记》讲述了阳明心学在此发展的过程。

圣学,自夏商周三代为盛,其后不明,但未泯灭。到了明代,得到了朱元璋的提倡后,明代的心学先驱有江西吴与弼(号康斋)、山西的薜瑄(谥号“文清”)、广东岭南的陈献章(人称“白沙先生”)。圣学到了北宋,发展成了理学的两个学派,即“濂”(指濂溪周敦颐)和“洛”(指洛阳程颢、程颐),而后,越之王阳明复兴圣学,发明了良知之说,四方闻风而动,兴起于南畿。而广德王阳明心学的传播,自周怡的老师邹守益谪判于此始。

邹守益是王阳明的弟子,来广德后,“兴学育才,毁邪崇正,肇建复初书院,以造士示人,皆知有初之当复也”。“复初”即有初当复之意。后邹守益出仕四方,历经三十六年以上,“教驰、讲废、院荒、士散”,心学传播几乎停滞。

嘉靖四十三年(甲子1564),南京提督学政耿定向(号楚侗)重视阳明心学的传播,此间宁国知府罗汝芳在宣城兴起讲学之风,修建水西精舍。而邹守益在广德的弟子施子修、濮致昭带领诸生张槐、王世昭、李天植等向耿督学请求,要重振广德复初书院的讲习之风。

耿定向致函周怡,请他去广德主盟复初书院大会。于是,周怡去广德,在复初书院集会讲习“聚旬有五日”,有十五天,“州大夫育亭李公率僚属诸缙绅、诸文学,日临诲之益勤”,李育亭是给事中及中书舍人谪迁来广德的。临别,“诸君子谓予宜有言,以章今日之初。”《广德复初书院记》是周怡的临别赠言。

周怡在赠言中,阐明陈述了“良知”即“赤子之心”,是“人得天地之心以有生”的初心,就是“赤子之初心焉耳”。周怡还进一步谈到“良知”:“人少则慕父母,长则敬兄,不由学虑,是谓良知。”是人人都容易知道的道理,是人人都晓得学习的常识。也因为如此,“阳明先生指出,以晓学者。”周怡还谈到老师邹守益对于“良知”的解释,就是没有外部影响的人之本性:“即人之初也,非外启之,自其初焉耳。”

周怡要求广德的诸君子要“上下协心而复之,不可以再失也。纯一肫肫,不二其心而敦复之,复之之熟,则为休复是初也。”要特立,要“不顾流俗,则为中”,切莫“徒举虚文习绮语,依期而来,随缘而会。”因此,周怡致辞复初书院:“复初会中人也。”

周怡的《广德复初书院记》为“丙寅春正月二日书”,在嘉靖四十五年(丙寅1566)。

《广德复初书院记》(《讷溪文录》卷四)

圣学自三代盛,王后不复明,于上其明,于下者历代未泯。入国朝来,太祖肇鼎,即兴学于天下,直接文王之纯。其兴于下者,则江西有吴康斋聘君,晋有薜文清公,岭南有陈白沙先生。嗣后,越有阳明先生。圣学自濂洛,复兴延至我阳明先生,发明良知之说,四方沨沨,皆知兴起南畿,我圣祖首善地而。

此学之讲,则自广德之讲学,则自我师东廓邹先生谪判始。先生,阳明先生高弟也,兴学育才,毁邪崇正,肇建复初书院,以造士示人,皆知有初之当复也。一时雷声风动,人士彬彬向盛焉。先生高弟,若施君子修、濮君致昭,尤其翘杰。既而,出仕四方,历三纪余,教驰、讲废、院荒、士散,此学渐消沮灭澌矣。

嘉靖甲子,督学楚侗耿公丕新斯学,我宁国郡守近溪罗公盛兴于宣,广德若施君、濮君暨诸生张槐、王世昭、李天植辈浡浡不容已谓:复初旧业,可久湮乎?遂相与振之,士心民俗浡浡,咸如邹先生之初焉。请之耿公,公自函书,命诸生要予蒞视之。怡何知?惟吾师肇讲之地,不可不一视也。是则士心民俗浡浡,咸如邹先生之初焉。聚旬有五日,学士、乡先生之老者、壮者浡浡无倦容。州大夫育亭李公率僚属诸缙绅、诸文学,日临诲之益勤。李公以给舍谪迁广德,其敦化振德,又如我师邹先生之初焉。别也,诸君子谓予宜有言,以章今日之初。某何知?惟复兴吾师复初之教,不可不一言也。

人得天地之心以有生,孰不具此初也,是即赤子之心,是即良知。其见天地之心乎?大人者,亦不失此赤子之初心焉耳。人少则慕父母,长则敬兄,不由学虑,是谓良知。人皆易知。是故,阳明先生指出,以晓学者。东廓先生谓此良知即人之初也,非外启之,自其初焉耳。

今诸君子上下协心而复之,不可以再失也。纯一肫肫,不二其心而敦复之,复之之熟,则为休复是初也。人各有之,吾自特立不易,不顾流俗,则为中。行独复,复之之密,则为不远之复,若复之不力,而志尚不易,不免于频复矣。若无此志以复,徒举虚文习绮语,依期而来,随缘而会。曰:复初会中人也。是谓巧言令色,迷不知复也。则自暴自弃,安于下达,㐫不与语矣。是不可不知,懼惕而早图也。诸君幸及时请正,于郡大夫,于文学先生,于诸先达乡先生而早图复也。

广德固南畿首善地,幸早复之为诸郡邑向学者劝,庶不负吾师邹先生之初心,可以复督学先生之命。

丙寅春正月二日书。

周怡去广德主盟复初书院讲习,有大会,有小会。会间,张子卿在广德复初书院会薄后留有小帙,请周怡留下墨宝,以作留念。

在会薄中,周怡首先谈到君子学习的目的,就是学做圣人。所谓的圣人,就是“诚”而已。“诚者,自诚也,而道自道也”。如积土为山,“励志迈往”。

他引用《易经》中的“兑卦”:“丽泽,兑。君子以朋交讲习。”兑卦是两泽相重,互相附丽,相得益彰。他谈到志同道合的同志间要讲习切磋,“相资之益”,强调要“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做到“两泽相滋,忻合莫逆”,与朋友讲习共勉,以进德修业,达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的功效。不能“巧言令色”,要有“真志实功”。

《书广德复初书院会薄后》(《讷溪文录》卷九)

讷溪生曰:君子之学,学为圣人而已,圣诚而巳。诚者,自诚也,而道自道也。犹如为山,方覆一篑,进吾往也,何与于人哉?是故,励志迈往,不夺于俗中,行同独复,必赖于人与学者,非真志于学者也。

易曰:“丽泽,兑。君子以朋交讲习。”何也?学本自成,而观摩夹持。讲习切磋,必资朋友以成相资之益甚大。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是亦自成也。两泽相滋,忻合莫逆,说之至也。稍不相说则必有间矣,泽有间乎哉?朋友之交也。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皆言其说之情状相成之益也。是故,朋来而乐,同人而亨。孤立无助者不德独善,寡助者失道不能兴人为善,非真志于学者也。

广德复初,既有大会矣,而又分小会者,何也?正所收人成大会也。百川交汇以成大海,大会者,宗之统也。小会者,功之密也。或道里之相近,或亲族之相联,或意气之素孚,或师生之久洽,便于肄业而非习惰以相狎也。宜于责善而非比类以相昵也,易于稽功而非狥情以相谑也。期于广谊,而非隘心以分党也。所以相成而非以相病也。务须躬自厚,而薄贵于人情相原而矜其不能劝德规过忠告善道有不诚心相兴,即是巧言令色,痛以为戒,无自欺以相欺也。,无间于两泽之莫逆,则金利兰馨自成一体,其为学也,庶矣乎?

张友子卿留小帙,欲予题数言以相资。予能为泽乎哉?予将籍以滋益我也。罔予弃焉。

周怡承南畿督学耿定向之招,赴广德主盟复初之会。期间,广德建平县大夫赵东华派人请周怡到建平聚讲。临别时同志诸友持册请周怡留言。

周怡从尧舜之道,谈到孔子的嫡孙子思上承孔子中庸之学,下开孟子心性之论,得出“天地之道,其为物不贰”的《中庸》之道。北宋周濂溪教人学圣,也是“一为要,归于无欲”。周怡重点闸述了王阳明的“致良知之学”是“天性之本”。“本自广大,本处高明,不虑不习,自能知者乃天性也。天性本自无欲,自能迁善,自能改过,蔽于功利,锢于习俗,始有善之难从过之惮改者已。”因此,周怡说“致良知之学”“此学不可以不讲也”。在册后留言中,他多次重复了阳明心学“其为物不二”的理论精髓。

《书广德同志诸友册言》(《讷溪文录》卷十)

学之不讲也久矣,非不学也,学之非其学也。上焉者,以其资之所近,勉于力行。曰:吾不为非义是已而又何讲为次焉者,吾读圣贤书不惑于非圣者是已。今之讲者,未必真圣也,或者又以为惑他说指为异学而皆毁之焉。下焉者,惟估俾训诂是尚,时文科举是究。曰:吾遵时制而不敢倍是已外,此非吾所知也。是皆功利蔽深,旧习锢厚,知识高明与义理相和会,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者也。噫!蔽也久矣,亦教之不明也。

古之教者,一而已矣,学者亦一而已矣,而犹懼其贰也。虞廷“惟一”之训,嗣后克一主一。子思子又思原天命之性。曰:“天地之道,其为物不贰。”

濂溪周子教人以学圣,一为要,归于无欲至矣。今之学术不明者,教之不明也。学之不讲者,孔圣以为忧学者,乃曰:不必讲何也,空言是饰,实行不修也。善道难从,私欲难克,知识易主,性命难精也。孔圣讲学,修德为主,迁善改过为功。总而言之,学也讲学者诚在,于是孰得而訾毁之。

周子之学,要在无欲,学者诚于无欲致力则静虚动直,得天地不二之体而知识不能用事矣夫。不识不知,文王之顺帝则。吾有知乎哉无知也孔子之为大圣。今人耻一物,不知为学之空疏而欲愽物洽闻为宿学,此谓学之非其学也。

阳明先生以致良知之学示人,盖夫天性之本。然本自广大,本处高明,不虑不习,自能知者乃天性也。天性本自无欲,自能迁善,自能改过,蔽于功利,锢于习俗,始有善之难从过之惮改者已。此学不可以不讲也,讲也者如病者之求医,讲其病源与療之方而服食之,如行者之问路之不迷于行也,非出口入耳不关涉于身心也。

建平邑大夫东华赵君,素志于学,直欲以建平作武城,孶孳与士民讲之,诸文学亦孶孳与诸生讲,诸生及乡大夫亦孶孳好学,一时相遇,若有期约然学其明矣乎。

予承督学楚侗先生之招赴广德复初之会,辱东华君遣诸生某某招至建平,则诸文学先生循循然善诱人也。诸士子彬彬然好学也,乡士大夫翕翕然相劝相也。东华君率有僚友先后之左右之融融然善作人也。学其兴也乎既别,诸友持册进曰:请留一言以为券。

予曰:更复何言?其为物不二,却从何处来说?诸君真有志于学,惟无贰尔。心庶见天命之性,不然只是巧言令色,不可语学也,巧令欲也。讲学者讲求云巧令而已,是谓无欲。有请益者曰:更复何言?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二,更复何言?

从“奉违三岁”“予惰复初,有赖先师之学有传也”可见,周怡《寄施逸蓭》作于隆庆二年。

施逸蓭应为邹守益在广德的弟子施子修,周怡此间为南京国子监司业,他同施逸蓭谈到在太学的工作情况,谈到复初书院“复初之建,先师之淑,此方功德大矣”,还向他谈到邹守益之子邹颖泉在山东兴学的情况,很高兴“先师有后矣”。

《寄施逸蓭》(《讷溪文录》卷三)

奉违三岁,缅怀老成日警。予惰复初,有赖先师之学有传也。彼自暴弃者义亦不容,其恣肆苟可为役教不尽心。年来四方若多信学,实不信学。但腾口说,略不身体,此所以无籍者日多。

太学惟贡生稍静雅,就难得有志者,其他更无所望。仆辈虽不敢不勉,终亦旷职而已。赧愧,赧愧。复初之建,先师之淑,此方功德大矣。今而后不能修复,如之何?此方当兴必有来任其事者,惟翁仍择二三同志行者述之,终有可望也。

颖泉在山东,极力兴学,其日新有可验。先师有后矣,可喜,可喜。盛德在人,莫敢侮者,更望不倦教以终之。甚幸。

周怡是邹守益的高弟,也正因如此,南京提督学政耿定向致函,要他主盟广德复初书院大会。

《明史·耿定向传》载:

耿定向,字在伦,黄安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除行人,擢御史。严嵩父子窃政,吏部尚书吴鹏附之。定向疏鹏六罪,因言鹏婿学士董份总裁会试,私鹏子绍,宜并斥。嵩为营护,事竟寝,出按甘肃,举劾无所私,去任,行笥一肩,有以石经馈者,留境上而去,还督南京学政。隆庆初,擢大理右寺丞。高拱执政,定向尝讥其褊浅无大臣度,拱嗛之。及拱掌吏部,以考察谪定向横州判官。拱罢,量移衡州推官。万历中,累官右副都御史......历刑部左、右侍郎,擢南京右都御史......时已除定向户部尚书督仓场,定向因力辞求退。章屡上,乃许。卒,年七十三。赠太子少保,谥恭简。

定向初立朝有时望。后历徐阶、张居正、申时行、王锡爵四辅,皆能无龃龉。至居正夺情,寓书友人誉为伊尹而贬言者,时议訾之。其学本王守仁。尝招晋江李贽于黄安,后渐恶之,贽亦屡短定向。士大夫好禅者往往从贽游。贽小有才,机辨,定向不能胜也。

耿定向为阳明心学泰州学派代表之一。《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恭简耿天台先生定向》对他在阳明心学上的评价是:

先生之学,不尚玄远,谓“道之不可与愚夫愚妇知能,不可以对造化;通民物者,不可以为道,故费之即隐也,常之即妙也,粗浅之即精微也”。其说未尝不是,而不见本体,不免打入世情队中。共行只是人间路,得失谁知天壤分?此古人所以贵刀锯鼎镬学问也。是故以中行为学,稍一不彻骨髓,其下场不及狂狷多矣。先生因李卓吾鼓倡狂禅,学者靡然从风,故每每以实地为主,苦口匡救。然又拖泥带水,於佛学半信半不信,终无以压服卓吾。乃卓吾之所以恨先生者,何心隐之狱,唯先生与江陵厚善,且主杀心隐之李义河,又先生之讲学友也,斯时救之固不难,先生不敢沾手,恐以此犯江陵不说学之忌。先生以不容已为宗,斯其可已者耶?先生谓学有三关:一即心即道,一即事即心,一慎术。慎术者,以良知现现成成,无人不具,但用之於此则此,用之於彼则彼,故用在欲明明德於天下,则不必别为制心之功,未有不仁者矣。夫良知即未发之中,有善而无恶,如水之必下,针之必南,欲明明德於天下,而后谓之良知,无待於用。故凡可以之彼之此者,皆情识之知,不可为良。先生之认良知,尚未清楚,虽然,亦缘《传习后录》记阳明之言者失真。如云:“仪、秦亦是窥见得良知妙用处,但用之于不善耳。”先生为其所误也。

周怡从广德复初书院大会结束后,还专门写信向南京督学耿定向作了汇报。从书信中,可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况。嘉靖四十四年(乙丑1565)秋间,广德张槐和王世昭奉耿定向之令,邀请周怡主盟广德复初书院大会,会期有半个月。周怡向督学报告了聚讲的主题是:“惟以一'诚’字,共勉砥砺,不诚只是巧言令色”。

周怡还向耿督学谈到了本地对于阳明心学讲习会的风气不容乐观,赞扬了宁国府梅守德和沈宠在开创“宣城心学”上的贡献,并要求他查办一下阻扰兴学的下级官僚。周怡很高兴遇到一位兴教“乐育英才”的一方大员。

寄耿楚侗督学(《讷溪尺牍》卷二)

秋间广德两生张槐、王世昭过山中奉教札,督令赴广德会,仆何敢冒此任也。广德复初书院,实先师东廓邹先生肇建,义不可不往祝,况又有严谕督,往何敢后耶?至则往事复清新化,翕聚乡先生有施、濮二君,居业其中,诸生来者日增,似骎骎有向者矣。曾有书来云,日与诸君子讲学洗濯,终是暂开复闭,妄念牵之,已私难克云云。斯言不易得也。

仆留半月,深受薰蒸之益,无以相长,惟以一“诚”字,共勉砥砺,不诚只是巧言令色。今学者不得力,只是巧令。虞廷所畏,孔圣所耻,不是小病痛。今日用间仔细检点,能去得这个病,便于天地同体。久不侍教,不审高明,以为何如。

执事主盟以来,地方奔兢之习已尽阁起,若得主张十余年,庶几视奔兢为朽物矣。第闻执事有不屑,教诲屡屡,称疾人心观望,如投种待时,良可痛也。若敝地亦不知德行为何物?如去岁,众有数人,亦临深为高聊,以激劝告人心。过蒙受本院行下,竟匿不发,虚文缴报,此人大可痛也。一切事皆此类。执事与罗公外,其谁为小相者倡而不和实令而虚应,世道如此,又安望治化之际耶。

敝郡之会得梅宛溪、沈古林二君劝相不懈,士习有赖,更得执事一公移行下查之,庶上下知警为益不细。如何,如何。幸遇有道,秉此道柄,千载一时,不敢缄默自嫌,极知出位,惟保合太和,乐育英才。是祝。

耿定向“隆庆初,擢大理右寺丞”,周怡《复楚侗耿大理》中称耿定向大理,此信应在隆庆初年。

此间周怡与他常通信保持联系“领教札三复过”,他谈到“南都自我公振作义化之后,风声气习一大丕变”。周怡在南京国子监,闲睱去了崇正书院,见人气不旺而发出感叹。嘉靖四十一年(1562)至隆庆元年(1567),耿定向任南京督学御史,执掌人文荟萃的南直隶地区的教育大权,期间,他创建了崇正书院。其名“崇正”取自文天祥“天地有正气”之句,意在推崇儒家正统学说,大力倡导“崇正学,迪正道”。

周怡同耿定向谈到倡明正学和王阳明从祀之事的几个大人物。“石麓公”为内阁首辅李春芳,“存翁”为嘉靖后期至隆庆初年任内阁首辅徐阶,“凤阿公”南京国子监祭酒姜宝。

周怡同耿定向谈到他晚年对阳明心学的感悟心得是:“学问之道,无踰于'诚’,只觉诚字之难,诚得来即无事矣。”

《复楚侗耿大理》(《讷溪尺牍》卷二)

领教札三复过,豁然大甦。刘友虽尝一两接竞不得效,切磋微性,诚哉佳士顾有不待言说,而气蒸意炙,自能消人粗鄙。芝兰之室,诚不可远也。

南都自我公振作义化之后,风声气习一大丕变,第不言之中时,若有厌之者夫。学之不讲圣人以为忧,而今之君子,乃以教为厌,不学而专,以讲学者固可厌,识者亦可厌也。安知无真讲者,兴于其间乎?惟仁人能好人,恶人而皇极,必以作好、作恶为忌。

睱日曾与诸公游崇正书院,令人发浩叹焉,作者苦心而忍荒之,亦独何心?

石麓公惓惓以倡明正学劝告,人而人皆讳之,锢不可释,何哉?阳明先生从祀之议,存翁亦尝有书来,非不留意。石麓公亦尝有书来言,违人之难而又终当成之。仆苦无徐徐待时之绶,性亦只不能耐烦耳。邹颖泉见在山东,专意兴学,日新不懈,自修之粹,日异而月不同。胡小渠公家居,勇于日进,养益和淡,皆勤于学者敢附知。

南都一时多贤之聚,诸老坐镇雅俗。监中大得凤阿公振作一新。近得顾桂严兄尤同志之大助,有志者默默知变化也。学问之道,无踰于“诚”,只觉诚字之难,诚得来即无事矣。不诚只是志小,无阶请益,依恋实切。

《周恭公年谱》对于周怡去广德主盟复初书院会有记载:

世宗嘉靖四十四年乙丑先生六十一岁

秋往广德,主复初书院会,既又讲学于建平。初东廓谪判广德,建复初书院,置曕田以延四方来学,有濮君汉、施君天爵主其事,遂振不息,后二君出宦游,是会与复无常者二十年。

丙辰,施濮二君致政归,大修书院,设阳明位,岁修祀事。

是年,督学楚侗耿公定向,请先生主其会,先生复书曰:“广德书院,实先师东廓肇建,义不可不往,况又有严谕,何敢后耶。至则乡先生有施濮二君,居业其中,诸生来者,固骎骎有向矣。仆留半月,深受熏陶,无以相长,惟以一'诚’字,共相砥砺。不诚只是巧言令色。令学者不得力,此虞廷所畏,孔子所耻,不是小病痛。日用间仔细检点,能去得这个便与天地同体,鄙见如是,不知高明以为何如?”

先生既主复初会,自广德归,过建平,邑大夫东华赵公留之,敦请讲学,将别,书同志讲得公册言,有曰:“予承督学楚侗先生命,赴广德复初之会,辱东华君遣诸生某某相招,至建平,则诸文学先生,循偱然善诱人也。诸士子彬彬然尽好学也,乡大夫翕翕然相劝勉也。东华君率有僚友,先后左右之,融融然善作人也,学其与矣乎?临别诸友持册进曰:'请留一言以为劵。’予曰:'更复何言?其为物不二,却从何处说来?’愿诸君惟无二尔心,庶见天命之性,不然只是巧言令色,不可语学也。有请益者,曰:'更复何言?’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二,更复何言?’”

周怡在六十一岁时的除夕,曾作诗一首,对自己的人生作了阶段性的总结。是“病衰”和“学缪”,身体衰退,学无成就,无有建树,深感愧疚。

《乙丑除夕》(《讷溪诗录》卷六)

六十一年除到今,病衰学缪两惊心。孤灯永夜自对语,千古幽怀谁与寻。愤悱未能悲志小,怨尤不断愧根深。头颅种种除将尽,不是常年守岁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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