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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在社会上得到的地位、权力、财产、名声都拿走了,你还剩下什么?——这个问题是对心灵素质的一个检验。

 冬梧桐 2023-09-09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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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故 胸有机心

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子贡曰:“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为圃者卬而视之曰:“奈何?”曰:“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如泆汤,其名为槔。”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子贡瞒然惭,俯而不对。

这个典故的大意是,子贡经过一个叫汉阴的地方时,见一丈人拎着个瓦罐子在为菜园子浇水。水从井里引过来,然后再用瓦罐费力地舀出浇灌。子贡一看觉得太辛劳又效率低下,于是向丈人推荐一个叫槔的机械物。他描述了这东西的特征,说是能让浇水变得轻松且能提高效率。若是按我等凡夫俗子之想,有这么好的东西那还有什么话说,赶紧弄过来投入使用。可人家汉阴丈人不这么想,他一听就脸色大变,而是缓和脸色,微笑着讲了一番“有机事者必有机心”的道理,最后才说,你说的这东西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屑于用啊。搞得子贡满脸通红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典故当中,汉阴丈人抱瓮出灌与子贡所描述“挈水若抽”的槔,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不错,一者是“用力甚多而见功寡”,一者是“用力甚寡而见功多”,但这只是就功效而言。很显然,丈人反对通过槔这种机械物来达到“见功多”的目的。但问题在于,槔在什么意义上成为了机械物?或者说,瓮在什么意义上就不是机械物?同样都是需要完成浇灌的事,抱瓮是浇,用槔也是浇,何以用槔就成了“机事”?在就涉及到道家与儒家观念上的不同。

这里,完成浇灌的事是目的,就达到这一目的而言,抱瓮和用槔确实没什么两样,就是都使用了劳动工具,只是工具不一样而导致生产效率发生了变化。但就在实施浇灌这一过程中,抱瓮和用槔却有实质性的区别。倒不是说,汉阴丈人抱瓮出灌,显示出一幅辛苦劳作的景象,而通过子贡之口描绘的用槔,就显得轻松自如得多。这一鲜明对照或许并非不重要,却仍不得要领。如果抱瓮只需浇灌一畦,而用槔需要浇百畦,哪一种情形更辛苦,还真不好说。紧扣实施浇灌这一事而言,虽说汉阴丈人是抱瓮出灌,但实施浇灌的主体仍然是丈人,而不是瓮。而一旦是用槔浇灌,那么实施浇灌的主体就变成了槔,不再是丈人。尽管槔还是得由人来控制才能实施浇灌,但就浇灌这一事而言,却一定是槔在做,而非人在做。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关键点,就实施浇灌而言,抱瓮出灌是人在做,用槔浇灌则是槔在做。

所谓槔在做事,其实就是人通过控制槔在做事,终究还是人在做事啊。如果成了槔在浇水,那人在干吗,人不是也没歇着么?是这样的,人确实没歇着,也依旧在做事,但人做的已经不再是浇灌这件事,而是变成了控制槔的事情。人在浇水和人在控制槔,这自然是两种绝不相同的事。

汉阴丈人在做浇灌的事,那是人与水、土壤、种植物之间发生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间,并不会因瓮的出现而有什么改变。而一旦槔出现后,就会使得这种关系发生实质性的改变,变成人仅仅是与槔之间发生关系。人原本是要做浇灌的事,却变成了是做控制槔的事,于是浇灌之事就变成了控制槔的“机事”。可见庄子所说的“机事”,便是指操控机械物之事。明白了庄子所说“机事”,也就清楚了槔在何种意义上是机械物,而瓮则在这一意义上不属于机械物。

那么,庄子为什么就要反对“机事”呢?回到“有机事者必有机心”一语上,庄子反对“机事”必定基于“机心”这一缘故。是机事导致胸有机心这一结果,才是要反对机事的理由。一种需求一旦被认可,也就是人动了心念,动了心才能成为人所要做的事,更不必说做事还得要费心。就此而言,抱瓮得有用心,用槔也得有用心,在把后者称作是“机心”时,其与前者的用心,又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分呢?换句话说,当人在水、土壤或种植物上有一份用心时,这与在槔上费心有什么绝大的不同?应当说,这两种不同用心之间的差异并非不明显,我们可以表达出对水或土壤的一份亲近感,而这在槔上面是没有的。甚至可以进一步表达为,在哺育我们的大地上劳作而参与到我们的生命历程中,是一种多么充盈的感受。与此相比,槔能算个什么东西。但问题是,这种感受性的表达未必能让很多人感同身受,而且将一种异常艰辛的劳作诗意化,甚至还会让有些人十分反感。对于有的人而言,大地也未尝不是一种束缚,是一种捆绑肉身的沉重之物。通过槔的制作而使得人从这种束缚中摆脱开来,面对的正是槔的轻松和便捷,这不正是人对自身的一种解放么?这样说来,即便接受庄子对“机心”的称谓,我们仍会纳闷:“机心存于胸中”究竟有什么不妥?在抱瓮和用槔之间,两者的用心有一个共同之处,即都期待着一种收获。抱瓮出灌是关注于水、土壤、阳光和种植物的劳作,直接见证着天地的生长力量,接受着她的哺育。辛勤的果实来自天地的恩泽,收获的过程伴随着感恩的情怀,人的劳作显得卑微而欢欣。但用槔浇水所开启的机械生产,让人关注于机械物的便捷和高效,人的用心由种植物转向了机械物。

所谓“机心”,就是面向机械物的用心,一心算计如何提高机械物的生产效率,扩大对劳动产品的占有。这种用心的转变,必然导致一系列的后果。由于收成物不再是辛勤劳作的果实,而是机械操作的结果,收获的过程肯定不会伴随着感恩,全然丧失了领会天地的哺育和恩泽的用心。这种时候,大地沦为播种的对象,劳动的果实沦为冰冷的产品,收成更像是以大地为掠夺对象的攫取。人从先前的劳作转变为对生产的算计,将享有劳动果实的用心置换成占有劳动产品的心机,这显然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思。前者本着自然的需求,持守在纯白的状态中,后者刺激欲望的膨胀,使得纯白不再而违背了道。因此,对于庄子而言,胸有机心是让他觉得悲观的。

看起来对槔的使用可以使人摆脱大地的束缚,因控制槔而导致人对于生产效率的算计,一定会因此而陷入更大的束缚当中,即欲壑难填的深渊。这是庄子对刚刚露出一点苗头的技术,表现出高度警惕性的根本原因所在。他“安排”汉阴丈人不屑于用槔,绝对称得上是令人震撼的大手笔之作,至今发人深省。 

在我们今天这个技术高度发达的时代里,庄子最早表现出的这种警惕技术的姿态,到底能让多少人深以为然,其实是很难说的。在今天的生活中,技术已经改变社会造福人类,我们拥抱技术给我们生活的便利,但正如庄子预言,确实技术如此发达,物质如此丰富,但我们却同时失去了心灵上的满足感。技术确实让我们越来越摆脱大地的束缚,却也前所未有地刺激着欲望的膨胀。这就充分说明,庄子以其独特的敏锐性,为我们最早揭示出技术所指向的危险性,总的说来为我们这个时代所证实。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庄子的反省,当其他人都迎向技术的突飞猛进而欢欣鼓舞时,我们可以从庄子这里学会对技术保持警惕的姿态。

也许庄子所指明的道路是不可能实现的,可他对胸有机心的批判被现实验证,尤其值得技术时代的每一个人好好地反省自己。我们既如此高度地依赖于技术,同时又拜这种技术思维所赐,使得我们特别工于心计而精于钻营,这是陷入机心的典型表现。借助于庄子的精神资源,我们可以停下来,控制内心贪欲,体会身心愉悦,我们依旧需要这种生命体验来得到心灵满足感,为我们的重重机心松一下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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