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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与爱愿,永恒世界的通行证 | 读史铁生《病隙碎笔》

 盐渎苏迅 2023-12-04 发布于江苏

洁白的病房里,一位中年男子窝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透析器,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去再返流到身体里。
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史铁生。
▲  源自网络,侵删
我无法想象他盯着透析器的眼神是“炯炯的,还是“空洞的,亦或是其它。说是“炯炯的”,似乎说不过去。一个常年与病魔斗争的重病人尚能有“炯炯的”眼神,似乎有点匪夷所思。说是“空洞的”,似乎也说不过去。一个眼神“空洞”的重病人怎么可能在生病的间隙留下243则关于命运、爱情、写作、艺术、爱愿、信仰等一系列深邃的人生哲思?
不论他的眼神是怎样的,我想包裹在他羸弱病躯中的思想总是活跃的:有对无法更换健康躯体的无奈。他说,我就是我。我是我的限制。”更有对世事常人难及的洞见与挚爱。他说,“我常仿佛听见飞机在天上挣扎的声音,猜想上帝的剧本里这一幕是如何编排。”苏童说,“他是时刻赞美这个世界。”余华说,“铁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爱。”
对于人来说,大体可以分为肉身的“我”和精神的”两个部分。世上本没有肉身的“我”,因此,肉身的“我”最终泯灭于世界本也符合物质的守恒。我不知道,肉身的“我”与精神的“我”是否可以分离。虽然中国人一直说人有三魂七魄,民间也流传着各种灵异故事,但我始终是没有亲眼见过的。
我一直认为,肉身的“我”是精神的“我”的家园。换句话说,倘若肉身的“我”消亡了,精神的“我”也必将灰飞烟灭。
我想,史铁生肯定也是渴望有个健康的身体的,不然他不会有“我是我的限制”这样的认知。你一定承认,肉身的“我”的健康状况是会影响到精神的“我”的状态的。比如,感冒的时候,我们常会觉得精神不振,思维迟缓。于是,我大胆猜想,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大概是肉身的哪个零部件出了问题导致的,只不过人的肉身这台机器太过精密,以至于我们至今仍然无法认知其全部。不同人有不同思想,或许首先也是肉身中决定精神的那部分器件不一样导致的,然后才是被这个世界上的印记影响到的。
所以,人只要考虑好这一世就好了,不必考虑来世。有人担心,如果没有来世,坏人、恶人没有了“来世报”的担忧,这个世界会不会愈发糟糕?
大可不必担心。我们的世界有白昼,还有黑夜。白昼之于人们似乎有一种魔力,常使人为了人情世故、功名利禄拘谨、犹豫,又或大胆、奔放。“我们太看重了白昼,又太忽视着黑夜。生命,至少有一半是在黑夜中啊——夜深人静,心神仍在奔突和浪游。”史铁生说,“一个明确走在晴天朗照中的人,很可能正在心魂的黑暗与迷茫中挣扎。”夜的自由到来的时候,“姓名脱落为一张扁平的画皮,剩下的东西才渐渐与我重合。
白昼和黑夜,似乎有着两个不同的“我”。黑夜纯洁的“我”常反躬自省白昼的“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或可让白昼的“我”有所调整,有所收敛。但毕竟“白天不懂夜的黑”,回到白昼,黑夜的“我”大概率仍然留在了黑夜,失去了对白昼的“我”的牵绊。
不用怕,我们还有信仰和爱愿。
“科学的要求是真实,信仰的要求是真诚。史铁生说,“科学在有限的成就面前沾沾自喜,信仰在无限的存在面前虚怀若谷。科学看见人的强大,指点江山,自视为世界的主宰信仰则看见人的苦弱与丑陋,沉思自省,视人生为一次历练与皈依爱愿的旅程。
“亿万种欲望拥挤摩擦,相互冲突又相互吸引,纵横交错成为人间。科学的进步,极大改善了我们肉体生活的外部世界,缩短了肉身的“我”们之间的距离,但世人因分割而冲突,因冲突而防备,因防备而疏离,因疏离而至孤独:孤独的心渴望敞开,渴望交流。
物质世界的欲望常让人“要而唯恐不得,怕便深重”。生命的意义本不在向外探寻,而在向内建立,信仰与爱愿就是向内的,无关乎科技的进步、物质的丰盈。来自天堂的声音理应由每个人直接谛听与领悟,因信称义,不要谁来做神的代办。信仰与爱愿,让人静静地观照自己的“内世界”,明白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真正意义:“一个无爱的人间,谁都难免于中饱受折磨,健康长寿唯使得这折磨更长久。因此,爱的弘扬是这种意见看中的拯救之道。”信仰与爱愿,让人不只停留在肉身的接近,更在于打破心灵的藩篱,促进心魂的交流,让理解与包容成为人类精神世界的主旋律。
人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这里用“也”还是用“更”,我破费一番踌躇,但最终用了“也”,不想淡化肉身的“我”的重要性,以免过于强调精神的“我”,陷入唯心主义的圈套。但“爱之永恒的能量,在于人之间永恒的隔膜”,在身体健康或是身体的缺陷不影响思维的情况下,我仍然认为:信仰与爱愿是永恒世界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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