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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掸檐尘了吗？
要过年了，家家又要来一次大扫除，苏州人叫“掸檐尘”。好像一年不来个里里外外的彻底清除打扫，心里面多少就有点过不去，年亦不能踏踏实实地享。 记得小时候，每到年底，母亲早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年货肯定要忙的，买啊洗啊烧的，但是，更多的是看到母亲里里外外比往常更辛勤的劳碌。先是一家人上上下下的衣服，罩的衬的，轮番一个个换上换下洗啊晒，哪里破了，晚上还得忙里偷闲抓紧补一补，第二天才有得穿。然后，床上床下盖的铺的，趁着天好，一床床拆了洗，洗了再翻起来。那时候可没有洗衣机代劳，家里也没有自来水方便洗涤，寒冬腊月，都是手上一件件搓，厚的薄的全得打着井水来回过，一切都是力气活。常见母亲冻裂的手指上，贴着的胶布翻卷着，两手通红，冷不过，母亲就用嘴哈着热气暖暖手，然后接着再干。父亲难得也会帮忙。印象至深的是，每年腊月廿四前后，晚饭桌上，会听母亲跟父亲说，快送灶了，啥辰光又要掸檐尘了，不弄弄一家人真要过邋遢年了，爬高落低一个人弄勿过来。这时候父亲会很爽快地答应，只等休息天一到，大清早一家人就忙活起来。由此，我们便有了这样的印象，每到腊月廿四送灶前后，我们家必定会来一次掸檐尘大扫除。父亲上手的事情，总是大张旗鼓、惊天动地，弄得左邻右舍都知道——我们家要做事情了。先是一只帽子戴头上，就是食堂师傅戴的那种白帽子；然后，一只大口罩蒙上嘴巴——掸檐尘那么灰，没有口罩怎么行？再然后一副袖套拿过来。活没干起，章程不少，这些花头父亲必定记得嘴上先来一番。实际上，父亲掸檐尘的三件套，母亲熟记于心，称之为三步骤，这些东西母亲隔天早就准备好了，一等父亲上场，不等他开口，母亲转身就递上去。鸡毛掸子还算好，无须母亲上手，父亲自会动手自己来扎，一根长竹竿，一把鸡毛掸子，找根绳子一扎。好了，万事俱备，只等开工。哎呀呀，真是，一年不在意，天花板上，墙壁角落，那个蜘蛛网挂得老高老长。看看，电灯泡一路上去，直到墙壁角落，绕来绕去，丝丝缕缕的；板壁墙头还算不显眼，碰到贴有报纸、画纸、白水墙头的地方，那鸡毛掸子伸到哪里，那里上上下下就跟天女散花似的，一片烟尘朦胧。人要待在下面，得赶紧抿紧嘴巴、屏住呼吸。偏是我们兄妹几个不知好歹、轧闹猛，父亲到哪我们跟到哪，父亲站在凳子、梯子上忙，我们趁机就在下面跟着疯，一会儿钻桌子，一会儿扶梯子转，父亲也不管。母亲见着不得了，天塌下来了，一顿山门——滚！滚！还嫌不乱啊，眼睛长哪里去了！一天世界的灰，刚刚洗过的衣裳。阿是骨头痒了？三天不打，睡不着觉！也是，脏了衣裳还得母亲洗啊。一场掸檐尘，总要大半天时间，父亲收工了，鸡毛掸子也成了秃毛掸子，而母亲那里还得半天时间来收拾——桌子、床、橱柜、地板擦啊抹的。骂归骂，几个人并不在意。早听母亲说过，掸檐尘，干干净净来送灶神，送了灶神开开心心过大年。是的，掸檐尘，送灶神，干干净净、开开心心过大年。多好的民俗民风，值得世代相传。虽然是有点累，但是看着家里家外、上上下下干净亮堂，心里开心畅快，就等全家人一起过大年喽。
作者：张苏玲 2024-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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