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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二程老街青春故事 韩建文 我的家乡湖北省红安县二程镇位于大别山南麓，是一个离县城仅有10公里的小镇。 上世纪70年中期，从初中到高中，在家乡小镇，我寒窗苦读5年。这里有我时光的记忆，有我青春的足迹。 现在小镇建在繁华的公路两边，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我读书时街道己变成了老街，成为历史和记忆。 屈指算来，我己离开小镇老街整整45年。 今年清明节回老家祭祖期间，突然有想去镇上看看老街的念头。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背起相机，骑上自行车，在老街开始寻找我45年前青春记忆。
现在的大赵家高中，原来叫大赵家中学，有初中班和高中班。那时的初中和高中是两年制，在没有恢复高考制度之前，上高中是靠推荐的。这年初中毕业后，很多同学都接到读高中的通知，而我却落榜了。后来才知道，没有被推荐上的原因是因为跟我同村同届同学中，很多同学有当村、组、甚至公社干部亲戚背景，落榜的都是象我这样没有靠山的纯农家子弟。这样，我又复读了初中一年，直到1979年才从这里高中毕业。 这里5年，有青春，有理想，有挣扎，有饥饿，也有过绝望。那时，我是那么渴望走出小镇，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未知和幻想。
这栋二层小楼是原二程公社政府驻地。每次早晨从这里路过，路边蹲着一群或围坐在石桌上吃早餐的机关公职人员，每人面前一碟咸菜、一碗稀饭、两个白面馒头，他们悠闲地吃着，聊着，在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真是看着人谗涎欲滴。 一直到高中毕业，我没去过县城。政府的二层小楼是当时我见过的最高建筑，在我眼中，他是那么神圣、高大，那么高深莫测。
这是当年的供销社，现改成了幼儿园。当年每次逛完供销商店出来，不禁春心荡漾，心潮难平。售货员的脸蛋是那么白嫩，手是那么白净。她们穿着的确良，高傲地站在柜台里，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那时的理想特简单，女同学能当上售货员，男同学能娶到售货员，此生足矣。
这是当年的电影院。有免费的露天电影，也有几分钱一张票的室内电影。印象中有一个二程公社楚剧团，有时会不定期会在这里演出，也有时候会有县楚剧团来演出。几个同学邀约一起逃学爬围墙逃票这些事没少干，楚剧我们不懂，也不感兴趣，我们逃票进来纯粹是看美女演员的。
二程机械厂，当时是街上甚至是全公社唯一工厂。上班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工人长年四季不脱鞋袜，就凭这一点，就是很多人羡慕的职业。要想进去当一名工人，对我们这些农家子弟来说，那更是望尘莫及的事。 记得有一个女同学，当时中学读了一半就顶她父亲的职进了机械厂。有一次她回到学校，身穿一套蓝色夹克式工作服，很多同学围着她。穿着破烂衣服的我，自悲地躲在远处角落里偷偷窥望。当时，我看着女同学是那么不可一世，高不可攀。
这是原公社公安特派员驻地。印象中，这里经常有身穿上白下蓝制服、佩戴红领章、头戴大沿帽、腰间别着盒子炮、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公安人员出出进进。他们可以一个人到山上把七八个甚至上十个偷树贼用绳子串在一起带到公社驻地审查，也可以把抓着的小偷捆起来游街示众。当时，有一个叫洪建国的特派员很有名，我们湾子里的小孩哭，只要说一句洪建国来抓人了，小孩立马停止哭闹。 我高中毕业后参军入伍，转业后当了一名警察，没想到竞成了后来一生的职业。上白下蓝制服是72式警服，直到80年代初才换成83式，我国的公安特派员制度在1984年前后陆续退出历史舞台。这一批老特派员完成了历史使命后，也都分到了派出所。也更没想到的是，我跟这一批当年我觉得神气、神秘、威严的老公安特派员成了同事。
这是原供销社油条铺。当年，母亲有时会给我几毛钱几两粮票，要我在镇上买几根油条带回家，油条不是自己吃，而是母亲走亲戚时用。那时的油条不是随时随地可以买的，要凌晨四五点起床去排队才能买上。时间长了，湾里的知道了我能买到油条，左邻右舍都托我买。买油条大清早排队对当时十五六岁的我来说，辛苦不算什么。最难熬的是饿着肚子看着锅里的油条不能吃，那滋味无法言喻。 放学的时候，我背着装有油条的书包，那个油条的那个香味啊始终在我身上飘荡。在当时大集体饭都吃不饱的年代，饥肠辘辘的我要抵档美食的诱惑该是需要多大的毅力。
骑行在老街，公社企管会老房子印入眼帘。当时，我一同年兵战友，他与公社企管会主任的女儿是同学，后来谈起了恋爱。说是谈恋爱，其实他们高中毕业后面都没见，所谓谈恋爱就是平时写写信罢了。女孩高中毕业后被她父亲安排在公社企业工作，我这个战友探亲回家，与这女同学约会，被她父亲知道后，把她暴打一顿。我这战友不解，他们自由恋爱为什么遭她父亲粗暴干涉。那一年，我和战友双双探亲回家，突然心血来潮，想去找女孩父亲“讨说法”。我和战友竞直走进这间办公室，找到企管会一把手也就是女孩的父亲当场质问。言语之中，原来是嫌弃我们是一个穷当兵的，与他有工作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我们当时年轻气盛，与女孩父亲针锋相对一番，然后摔门而去。 没有花前月下，甚至连女同学的手也没摸一下，我这个可怜的战友的“初恋”就在这间办公室里被夭折了。
这是原食品所，说直白一点，就是卖猪肉的地方。当年卖猪肉是要凭票的，象我们农村家庭也就是过年时才能称上三二斤猪肉吃。 我们在大赵家中学读高中时，平时都是带一周的盐菜上学，一日三餐都是蒸饭加盐菜。所以，当时在我们高中招飞行员体检中都不合格，原因都是肝大，据说就是盐菜吃多了引起的。读高中时，我们每个学期结束时才加一次餐，只有这时才吃上一顿肉。这天，寝室的寝长会找到一个又洗脸又洗脚的脸盆，简单清洗一下，然后去学校食堂打来一盆肉，全寝室同学蹲地围成一圈，一会就一扫而光。
这是原公社粮管所。当年，我跟在父母送交公粮队伍中屁颠屁颠的情景历历在目。曾有一次，因交的公粮湿度太大，工作人员要我们重新在粮管所操场凉晒后才准入库，我陪父亲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
二程公社林场，离我们当时的学校较远，每年搞勤工俭学（上山砍柴）会经过这里。林场原来住着好多知青，他们留长发，穿喇叭裤的样子对我印象很深。在我们心里，他们时髦、前卫。但当年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只有他们那代人才清楚。 当年林场的知青，现在已都到古稀之年。你们现在何方，你们好吗？！
如今的二程老街，失去了计划经济时期的繁华。到处残垣断壁、冷冷清清。但是，家乡老街，在我心里是诗、是歌，更是一幅画。这里，有我的青春故事，这里，承载着我的回忆、情怀、贫苦、饥饿和磨难。家乡老街，它陪我度过了岁月，教我品味了人生。
韩建文，湖北省红安县人。一辈子从军从警，阳新县政府部门公务员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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