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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读”的《红楼梦》与好读的《红楼小讲》

 gs老张 2018-05-30

周汝昌先生 (1918-2012)

编者按:5月31日是周汝昌先生去世六周年的日子,我们再次刊发这篇书评,纪念远去的红学大家周汝昌先生。

周汝昌先生在《红楼小讲》的开篇就说过:《红楼梦》“不好读”。这成为了《红楼小讲》这部书贯穿始终的一个命题。在我看来,《红楼梦》也许“不好读”,但《红楼小讲》却很好读:设想晨起翻开这部小书,四十讲一气呵成,毫无滞涩,掩卷之时,不觉夏日夕阳已沉入西山去也。与时下盛行的学术八股、高头讲章相比,《小讲》的文字细腻通透,元气淋漓。时常令人觉得周老先生如在目前,精神矍铄地娓娓道来,不由你不信服。在我看来,“好读”与“不好读”不是绝对的,也不会有人傻到把一本研究《红楼梦》的著作去与原作简单比附。我只是想说,周汝昌先生积七十年之功研治红学,在思想艺术方面的结晶基本全在这部《小讲》里了,它虽然有个别毛病,但绝对值得你细细品读,甚至成为热爱传统文化的广大读者打开《红楼梦》宝藏的一把钥匙。

《红楼梦》因何“不好读”?这是《红楼小讲》提出的一个好问题。有的学人从章法结构上找原因,还是鲁迅目光深邃,说出了“自有《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的名言。周汝昌侧重强调《红楼梦》在思想层面迥异于其他小说,进而解读《红楼梦》似乎需要一套全新的称之为“红学”的方法论:“它绝非一般小说学的内容所能理解、包纳,因此知者至稀”。解读《红楼梦》是否需要一条独特到一般小说学无法理解的方法,我不敢妄言,但周汝昌先生标举出《红楼梦》的特殊性,可谓不遗余力,也极有见地。

事实上,许多人初读《红楼梦》,都会有“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原来这般没意思”的感慨。不才我也曾经是这样一个鲁莽而武断的读者。周汝昌先生告诉我们:《红楼梦》采用了晋朝人“倒食甘蔗——渐入佳境”的笔法,也就是说头五回初读起来不太有意思,但却不能放过,是为全书主旨定基调的大关节,读懂了三生石上的神话,理解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主题意蕴,也就能越读越有滋味,周先生如老吏断狱,惜字如金却又给读者捅开了窗子,点亮了路灯。

大家不禁要问:周汝昌凭什么判断《红楼梦》好不好读呢?我想原因无他,他读得细极了,也精极了。说周先生读红“精熟至极”,恐怕没人会反对。举两个《红楼小讲》的例子吧,第九讲周先生拈出与英莲(香菱)相对照的人物——娇杏,认为二者一个是“有命无运”,一个是“命运两济”,以后者衬托前者的“薄命”。试问《红楼梦》的读者有几人能记得住娇杏这个出场没几次的小人物?而且还将她与香菱作对照,非得下几十年的深细功夫不成!而第十三讲指出“会芳园”是大观园改建之前的名字,是“聚群花于一处之意”,“闲中点破,正在不即不离之间”。周先生称赞“雪芹文心之细,可谓细入毫芒”,又何尝不是夫子自道呢!

当然,尽信书则不如书。《红楼小讲》中处处强调的后四十回“伪本”故意篡改曹雪芹原意的说法,个人觉得就求之过深之嫌。类似的还有考证宝玉生日是四月二十六日芒种节等等。小说毕竟是小说,不是自传,即使它可能带有自叙传性质。点染捏合之功是小说家最大的权力,周先生有时不免智者千虑,陷入到自说自话的狭地。

周汝昌先生手迹

周汝昌曾自评道:“《小讲》,实际上尽拣‘大’的讲”。的确,《红楼小讲》这部书,涉及《红楼梦》的思想意蕴、艺术结构、人物形象、版本原貌等重大问题。与周先生的《红楼梦新证》和其他一些红学著作相比,《小讲》并没有特别强调“脂砚斋是史湘云”等有争议的红学论断,总体上以艺术分析为主线,用好读的语言细细道出“不好读”的《红楼梦》,至少自成一家之言。相信“尽拣‘大’的讲”的《红楼小讲》,能够经得起时间磨洗,成为一部精彩易懂的《红楼梦》入门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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